身旁喘着粗气的少年,宛若炸了毛的斗鸡,顿时让醒之感觉到自己的过分,人家布阵固守一方,该是不愿过问外面的事事非非,但此次却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救助无恨,虽说也有莫家庄的面子在,但是若非心善,大可不管无恨的死活。那时自己又对诸葛宜多次无礼,也不见人家真正的责怪,这少年来迎自己本是好意开解,自己却因为莫苛迁怒于他。
醒之微微红了脸,开口说道:“小兄弟莫要生气,方才……方才我心情很是不好,说出那些话来,实属不该……”
“谁是小兄弟!我都快十六了,比你还要大!我看你骨骼最多也就最多十五的模样!小兄弟小兄弟的乱叫!”少年额头的青筋冒老高,伸长着脖子一鼓作气的说完,才发现醒之原来在对自己道歉,少年顿时大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发髻,傻笑了两声,耳根都红透了,垂着头呐呐的说道:“……也怪我,明明知道姑娘心情不好,却非要和姑娘争辩,姑娘不予我计较便好了……我看姑娘很是面善,让人不自觉的想亲近,所以我才会如此的多话……师父老说我愚笨迟钝,师兄们学什么也都比我快的多,就连安慰人还能和人吵起来……也许我真会像师父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看着少年包子般的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醒之笑了起来,先前和莫苛吵架的气恼瞬时已忘了一干二净:“现在哪有人会像小兄弟这般的好心?诸葛先生虽是这么说你,却定然最偏心你,否则师兄弟几人又怎会独独让你看门史,每个人都未必做到八面玲珑,小兄弟休要和他人做比较,按照自己的本心走,只要做自己便是最好的。”
少年本暗淡的双眸,豁然发亮,他双眸专注的看向醒之:“真的吗?我真的可以的吗?”
少年的面容本只算是清秀可人,可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瞬时散发的光芒与真挚,让整个人瞬时亮了起来,让他看起来尤其惹人喜爱,这样的满是希望而又专注无比的眼神,让醒之产生一种曾经相识的错觉,仿佛曾经有一双全是依赖的眼神这般的注视过自己。
醒之轻声说道:“自然,你便是你,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也是最好的。”
少年宛若小鹿般的眸子眨了眨,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包子般的脸兴奋的通红:“你人真好!真的很好!我叫郝诺,你呢?你以后若有时间,可不可以常常来玩,我平日都很闲的,可以日日下山接你,下次你来我带你去后山的杏花谷,那里的杏子很快就能吃了,到时候我请你吃杏好不好?”
醒之笑着点点头,顿时对着这个单纯的少年充满了好感:“我弟弟还在这里,我以后自然会常常过来,以后还要仰仗郝诺多多照顾他才是,郝诺若是下山也可以去莫家庄找我,短期内我不会离开金陵的。”
郝诺浅浅笑道:“认识你真好,虽然我们才刚刚认识,可你说什么我却是信的。你弟弟放在小望山上,你大可放心,我师父一般是不会出手的,但是若是出手定然会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好人,你人那么好,你的亲人定然也会逢凶化吉的。”
莫苛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外看着说说笑笑走进来的二人。醒之看莫苛站在门前,眼皮都未抬一下,绕过莫苛便朝庐舍走去,郝诺正与醒之说的眉飞色舞压根就没看到莫苛那么一个大活人,跟着醒之的脚步一同绕了过去,两人停在了庐舍外,透着竹窗望着躺在床上正被施针的无恨。
屋内,无恨赤裸着上半身,苍白的肌肤上,插满了粗细不一的银针,不知是不是药浴的原因,此时的无恨的眉头已舒展开来,脸上说不出的轻松,睡的也异常安稳,丝毫看不出半分被施针的痛楚之色,见无恨如此本还有些担心的醒之也轻松下来,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漆黑的眼眸说不出的柔和。
郝诺附在醒之耳边小声说道:“他身上的奇经八脉都已脆弱的不堪一击,想来这段时间可没少吃苦头,能硬挺下来说明他的毅力极强,师父对他可好了,护心丹都喂了好几粒了,想来这会身上该是不那么疼了,所以才睡的那么安稳。”
“什么意思?”
郝诺歪着包子头,皱着包子脸惊奇的说道:“你不知道吗?他被人强行输了三十多年的内力,可那人的内力和他所练的功法相互排斥,一直在争夺他身上的筋脉,此时他本人身体又非常虚弱,根本就压不住那两股内力,所以每日都要受筋脉撕裂之痛,此种疼痛堪比灼心,若非他毅力极强,也许早已自行了断了。”
醒之惊愕的站在原地,良久良久,那双漆黑的眼眸已是变幻数次,最后溢满了懊恼与悔恨,她的手死死的抠着竹窗,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着,像是忏悔一般呐呐的低语:“他……没说过,我……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他必然会没事,怎能想到会如此……姨娘又不会害他,姨娘说他最多一个月不能动武而已……怎会这般,我我……”
一直站在醒之身后生着闷气的莫苛很快发现了醒之的不对劲,当听到醒之的低语,莫苛心中更是说不出的酸涩胀痛,他想也不想从背后拥住了醒之的肩头,轻声道:“没有人会怪你的,这一路你已经尽力了。”
醒之捉住了莫苛的手,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满脸的慌乱夹杂着浓浓的内疚:“姨娘这般的信任我,舍了命的将他托付给我,我本该对他很好才是,可这一路我……我不但不知道他的疼,还对他发脾气……我甚至,甚至将他从楼上拖了下来仍进车里,这一路走的那么着急……我不知道他疼,不知道他一直在受苦……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会,怎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