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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第1页)

马蹄声穿过内御道,很快抵至宣光殿。此时王峤与徐宁已整装待发,准备接应濮阳王入宫。

将士依言报之,只见徐宁勃然而怒,直指王峤,大喝道:“司空何故杀我爱将!”

王峤其实对于陆昭先前的兵变细节并不知晓,而王赫又一向口口声声称自己为陈留王氏,如今又来报功。王峤有苦说不出,又不能名言自己已背叛皇后,因此道:“王光奕素为陆氏信重,或受其言蛊惑,屈事国贼。既然承明门已失,容我速往阊阖门迎接太保。王光奕受太保栽培,想来有太保劝说,方有转圜余地……”

“又是太保!”徐宁将袖子一甩,别过身去,“我倒不知你们二公于洛都还有什么隐策?”

王峤的脸色也颇为凝重,当即停下脚步:“徐令信我也好,不信也罢,先与我速去阊阖门定势,余者途中细说。若再慢一步,只怕势不在我!”

此时已临近阊阖门,原本随从还要将一副铠甲披在王峤身上,但王峤早已顾不上这些,赶紧招手催促众人速行。王峤对王赫强攻承明门是有心理准备,但未曾想到对方能攻得这样快。很明显,在禁军的力量中,陆昭是有所隐藏的,抑或是在之前讨论政变时,未尽言出。

不过事已至此,王峤也不能再作深究,还是要先联系上吴淼,将其引入濮阳王阵营,顺利控制禁中。所谓政变,本就不是常规战争,用战争的手段和思考方式,注定会满盘皆输。因为政变最重要的不是将所有人都拉入事中,而是要争取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政变发生时,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权力的核心,即合法制诏权、静遏内外、尚书与司农印。

原本他作为先发者可以占尽主动,然而陆昭频频出手,已经让他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如果不能顺利拿下阊阖门,那么他今夜必死无疑!

位于铜驼街的司徒府内,吴淼已披上甲胄,横跨上马。司徒府与太保府帐中亲事各有五百人,此时一共一千人的队伍在司徒府内外已集结完毕。由于铜驼街夜晚戒严,因此寻常百姓人家根本不知此处竟已聚集这么多人。而在城内巡弋的洛阳令部队,对于吴淼这支队伍也并不盘问,只如寻常路过,然后离开。

不过承明门的动乱对皇宫内部仍有影响,阊阖门与云龙门警戒级别有所提升。且徐凤又领两营卫士在云龙门下要求入直,冲向城墙石阶,此时,石阶前已被冯谏拉起一道警戒线,内外皆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冯谏已经亲自坐镇阊阖门,看到吴淼帐下亲事不同于以往,全副武装,也是心中一突,旋即让副将于门阙喊话:“已是深夜,不知太保又何事要入禁中?若无诏令,请太保明日再入宫吧!”

吴淼抬抬花白的长眉,兜鏊下勉强抬头,向冯谏的方向望着,抬手用马鞭遥遥一指。

冯谏深知吴淼在禁军中的威望,也不敢拿乔怠慢,遂向前一步,向城楼下望去。只见吴淼身旁的副将走出队列,其他将士徐徐后退,人马交叉,将吴淼围拱在内。

副将大喊道:“僧佞作乱宫中,祸乱朝纲。太保奉皇后诏,入宫问安,以护皇嗣。”

此时,阊阖门的冯谏还未开口,却听云龙门处徐凤的人高喊:“太保假传诏令,还请领军将军速速示警,调遣营兵,拿下吴淼!”

此时吴淼也开口道:“我与王司空奉皇后密诏,此夜诛杀国贼。承明门杨宗权业已伏诛,同谋徐凤,谁能斩之,事后必有功爵大赏!”

此时,吴淼全军也大吼道:“奉命缴贼,匡扶皇室!”

忽然,云龙门上一声大吼。路永不知何时已案自移动至徐凤面前,愤而拔刀,直接砍向徐凤面门。徐凤虽有亲将在侧,然保护不及,一道落下,血光迸溅,整个面容遂成两半,直接跌下城楼石阶。

内门有此异变,站在外门阊阖门的冯谏,脸上也惊容乍现。身为中领军及最高的禁军将领,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是十分愤怒的,但愤怒之后又有屈服。当王氏与兖州世族倒戈,徐宁也打算迎接濮阳王的时候,唯一希望皇帝平安无事的就是诞下女儿的皇后。他要是拒绝帮助皇后,内廷陷落,他也不得善终。可若他帮了皇后,皇后就会成为压制世家和权臣的刀,让皇帝出征没有后顾之忧。

皇后这次任由徐宁囚禁百官,任由王峤等人作乱,甚至对濮阳王入京一事也不发一语,看似荒谬,但仔细一想却是让所有人彻底把皇权大义交到她手中的一招妙棋。

如今,王峤和徐宁是否真的合流,他并不清楚。但只要吴淼还能打出皇后的旗号,就值得他赌上一把。

思索片刻,冯谏的目光闪过一丝决绝,拔剑高喊道:“徐凤强攻云龙门,杀无赦!”

两营卫士哗然四散,有的在箭雨中倒下,有的丢盔弃甲,伏地求活。徐凤奄奄一息,抬手指向城楼,喃喃道:“吴淼陷我……”

看到徐凤的气息减弱,抬起的手重重落入尘埃中,冯谏冷静地挥挥手:“打开宫门,迎太保入宫!”

寝殿内,陆昭安静地听着来自南北两门的消息。刚刚生产完的她,本应是最虚弱、最需要休息的。然而起兵用事,深夜政变,恰如滴入海水中的鲜血,让她无法入睡,惊恐有之,其余心情亦有之。整座殿宇与整座皇城一样,只有婴儿才会熟睡。

“没想到王赫那里会这么顺利,总觉得他那里会难些。”陆昭对镜正了正发钗,语气平常的好像在说某个世家子弟入仕的事。

“他那里怎么会难?”雾汐正为陆昭整理头面,“要说难,当是吴太保那里最难吧?”

“还真未必。”陆昭说得轻描淡写,“阊阖门也好,大司马门也罢,能进就进了,基本不会有什么战斗。阊阖门还要死斗,说明禁军根本就不支持你,进去也是个死。”

说完,陆昭走到书案前,取出一份已经写好的手书。“派人送到阊阖门,就说濮阳王入宫,我并无异议。”

待王峤与徐宁赶到时,太保吴淼早已与冯谏在城门上等待。徐宁看到长子的尸体,早已扑上去哀嚎大哭,同时他也意识到吴淼与冯谏已掌控阊阖门,哭过后镇定地站在围拱的士兵中间,大声质问:“太保与领军将军取我儿性命,原因为何,不知可否道我!”

吴淼却不回答,直直看向王峤:“王司空何以突然入宫?莫非宫中果真有妖僧作乱?”

王峤有些难堪,临时改变主意,要请濮阳王入拱,他并没有向吴淼说明。一是他不能够确定吴家在濮阳王与皇后之间如何选择,二是也害怕吴淼的地位分走陈留王氏的从龙之功。不过事已至此,两家也是姻亲,利益之事只要想说,就没有说不明白的。

王峤向前一步,道:“国有为祸,不止于一二妖僧。今日中书与某等共奉大义,匡扶正道,事关魏鼎安危,因此未向太保细述。太保既已入宫,不知可否先下城门,你我于别殿共议此事,若有误会,也好解开。”

吴淼却遥遥拱拱手,冷然道:“魏鼎安危事大,既如此请司空与我速入台省,暂掌制敕,稳定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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