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叙冬握着电话闪一旁,“……该停工得停工,那图纸拿来的时候我就说有问题,研究生,博士来都不顶用!早干嘛去了,这要停工了安全员才来检查,就给他们说,承建单位的问题管我们施工队追责那没用……行,赶明儿我去和包工头说,这钱必须得吐出来,这么多工人等着回家过年。”
几句话的功夫苏青已经将小床焕然一新,孟叙冬放下手机,捞起丢在地上的旧被褥。
“放门口,明天我让钟点工来收。”苏青瞄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抱起一盆子脏衣服就要去洗衣房。
“我帮你。”
“你要能帮,这屋就不会成这样。”苏青嫌弃,顿了顿指使他拿上一堆洗衣用品一道去洗衣房。
这是八十年代的招待所,最廉价的单间,没有独立卫浴,洗衣服要去楼下洗衣房,就在公共淋浴间旁边。
拢共四台洗衣机,比大学宿舍的还破。孟叙冬直接就要把衣服塞进去,苏青连忙叫住,“先用消毒液转一遍,这公用的,你知道别人洗了什么,多不卫生。”
“……穷讲究。”
苏青皱眉:“让你拿的消毒液呢?”
孟叙冬从袋子里翻找出消毒液,拧开瓶盖递给苏青,“昨天到现在也没怎么休息,不累?”
“我看着这么脏乱差,睡不了觉。”
艾秀英爱干净,无论是住家属院还是一家人挤澡堂二楼,从来把屋子打理得有条不紊。苏青不得不承认,自己习惯了那种有秩序的环境。
孟叙冬挑起唇角,“我看你昨晚也没——”
苏青一个眼神杀过去,他抬抬眉梢,若无其事收了声。
洗衣机隆隆转动起来,颇有地动山摇之势。苏青看得惊心动魄,冷不丁出口:“什么叫工地夫妻?”
孟叙冬俯肩注视她的脸,“你说什么?”
莫名有些别扭,她挪开视线,“经理说这里住了工地夫妻。”
一声轻呵从喉咙滚出来,他直起身,不咸不淡地说:“姘头,知道不知道?工地一干就是一年,有的人凑一块过日子,不妨碍老家有家庭。”
苏青一惊,睁大眼睛,“我们这样呢……”
“那不能。”孟叙冬目光游曳,落到洗衣机上,“我们正儿八经合法夫妻。”
一时有点无语,不知道说什么好。苏青佯作忿忿,“我就说经理语气怪怪的!下回碰见我得告诉她,我们不是那样。”
“管别人怎么说。”
“传出去多难听啊。”
头上忽然传来重量,孟叙冬一手用力掌她脑袋,又轻轻推开,“傻子。”
她莫名其妙,踢腿挥拳赶他去把其余的脏衣服抱过来。
“没地方烘干,明儿再洗。”
“……那你守着洗衣机,我先洗澡。”
夜深了,苏青睁着眼睛睡在黑暗里,等待孟叙冬洗澡回来。
身旁沉下来几分,他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呼吸间弥漫着新买的沐浴乳的气息,男人的体温若有如无。
感觉到孟叙冬侧身要将手搭过来的时候,苏青张了张嘴,可什么也没能说。他似乎有所察觉,轻轻揽着她说:“睡吧,我不做什么。”
以前苏青坚持不在招待所过夜,过夜会把纯粹的关系弄得复杂。相拥而眠的感觉让人陌生,她犹豫了一下,说:“这样我睡不着……不习惯。”
“我打地铺?”
“……不用。”苏青逮住即将起身的孟叙冬,指节交缠,碰到坚硬的茧。她压抑躁动的心,“总要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