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店里人少,应来抱着假人头出来,乍看有些吓人。她才开始学剪发,新鲜劲很大,说晚上回去还要练。
“多辛苦呀,还是上学好。”艾秀英说。
应来献宝似的捧起假人头,“美美姐说我很有悟性,你看这层次!”
苏青默然,培训机构骗人交学费都会说你有悟性、有天赋,没想到美美也来这套。
艾秀英缩了缩肩膀,别过脸去,“有鼻子有眼睛的,屋里放这个东西,你晚上瞅着不害怕呀。”
应来用手梳了梳假人头散乱的碎发,紧紧搂在怀里,“不是还有您和大姑么。”
她退了招待所,吃住在澡堂。应验了隔辈亲那句话,祖孙相处十分融洽。
艾秀英想起似的,皱眉:“你咋叫美美姐,美美和你小姑是同学……”
“陈春和也叫小姑小青姐呀,我和他差不了三岁。”
“全乱套了!”
女人们笑起来,到后来也不知为何而笑。
笑声洒落在澡堂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蓝色女池。艾秀英用她的妈妈留下的牛角梳给应来梳头,苏南唱着老旧童谣,苏青仰头看着高高的天花板。
女池的天再高,也没有一张透明玻璃,能望见夜空。
放掉池子里的水,艾秀英和苏南先上楼睡了。应来练习剪头,苏青盘腿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书。
练习告一段落,应来拿扫帚清理地上的头发,“小姑,你今天要不在这里睡吧?”
“我是有家的人。”
话是这样说,苏青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
当时孟叙冬说今晚老孟和钟家的亲戚都在,苏青不觉得那样的场景有多可怕,但想想要在那么多人面前扮演一个儿媳,已经开始心累。他们商量好了各回各家,并且他会在市里住几天,看看房子的情况。
今晚他应该喝酒了,十一点过后便没有回复。
苏青忽然想知道几天具体是多久,以至于书翻来翻去,看见的只有数字。
以前苏乔质疑她有分离焦虑,听起来很脆弱的病,她矢口否认。现在她觉得自己可能有,随便吧,反正已经拨出了给丈夫的电话。
只是无法接通。
电话回拨过来,是上午十点过。苏青正在澡堂厨房炸鸡蛋果。面粉拌鸡蛋和糖,醒发后擀成面饼,切块丢入油锅。
不知道哪一步环节错了,苏青往锅里丢面块,油锅像要爆开,金黄色翻白花,让人想起游戏那种沼气谭,生物一掉进去便化为白骨。
苏青刚丢下一块,一手捏耳朵,一手接听电话,声音有点咋呼:“你酒醒啦?”
“嗯。”孟叙冬带了点鼻音,宿醉醒来的感觉,“你干啥呢?”
“炸鸡蛋果。”苏青没给他质疑她厨艺的机会,“你想吃吗?”
“想。”他笑了下,闷声喘息。
“那你回来吃啊。”苏青语气轻飘。
那边陷入了沉默,不自在的感觉放大了,苏青自顾自说:“晚上给你打电话也没什么事。我这儿开着火,先不说了。”
不一会儿艾秀英过来了,指着一锅宽油说倒多了,然后掰开了剩余的面团说面醒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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