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爷眼里,妾身好似外人……”薛月沉抽抽搭搭地哽咽,身子止不住地发颤,情急之下,满心委屈难抑,双手用力搂上他的腰间。
“王爷心中有座冰山,妾身焐了十年,也没有焐热。”
李桓喉结滚动,片刻,解开她缠上来的双臂,低头望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想起的,却是地牢里薛绥清冷的模样。
“你身子娇贵,莫要再劳神。”
又转头,沉下脸来。
“来人,扶王妃回映月居,仔细伺候着安歇。”
夜已深浅,却不知时辰。
薛绥蜷缩在草席上,听着小昭均匀的呼吸声。
地牢的寒气被她挡在外面,将残存的暖意都留给了她,她却睡不着,反复咀嚼着锦书留下的那些话……
“姑娘,你说殿下真的要娶郭三姑娘吗?”小昭忽然翻身,声音里带着忿忿不平,“姑娘为他担了多少风险,他倒好,说娶就娶!浑然不管姑娘,在牢里受苦……”
“傻丫头,你没有睡着?”
“婢子装的。”小昭嘟囔,“婢子以为可以把姑娘哄睡。”
薛绥:“……”
小昭道:“姑娘,殿下对你分明是真心的……”
薛绥低笑一声,“皇室子弟,哪有什么真心?”
她望着石壁上若有若无的光线,想起李肇在清辉殿为她出头时握住禁军手臂时,眼中翻涌的戾气,喉头忽然发紧。
生在帝王家,有的是身不由己。
她轻轻拍了拍小昭,声音轻柔而坚定。
“睡吧。前路未卜,明儿还有更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刑部大牢的霉味,混着鼠蚁窸窣,搅得薛绥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咳嗽得,好似更为厉害了。
好在狱卒得了钱氏的好处,给她弄来一碗姜汤和半包艾草。
薛绥就着破碗抿了一口,辛辣直冲喉头,激得她伏在草堆上呛咳不止……
小昭冲上去,双手拼命地摇晃木栅,“差爷,行行好,为我们姑娘找个大夫来吧……”
“作死的小蹄子!大声嚷嚷什么?不要命了。”
狱卒抬脚要踹,却被薛绥阻止。
“官爷息怒!这丫头不知分寸,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狱卒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薛绥就着冷水嚼艾草,裹紧棉袍靠在墙角,又服下一颗锦书带来的药丸,直到油灯燃尽,才合上眼沉沉睡去。
恍惚间,门外再次传来细碎的脚声。
不同于往日的粗重,这人走得很轻,飘忽得如同猫爪一般,带着淡淡的药香,丝丝缕缕钻入鼻腔……
要不是薛绥五感敏锐,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她睁开眼抬头,看见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在两个狱卒带领下拄杖而来,长须随风轻摆,皱纹里藏满了沧桑。
“薛娘子安好。”老者抱拳,声音像生锈的铜铃。
“老夫受命,来为娘子请脉。”
薛绥盯着他拇指上的一只古朴银戒,轻轻咳嗽。
“有劳大夫。”
王伯安将樟木药箱和木杖一同搁在地上,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敢请娘子伸出玉手,容老夫一观脉象。”
薛绥耷拉着眼皮,乖顺地伸出腕子,任对方手指搭在寸关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