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紧紧拧着眉毛,神色很沉郁地不停说着什么,曲起指节,指尖点了点,熟练地掸去烟灰,吸了两口,捂着嘴轻咳一声,撑在窗台上,弯下了身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陈茉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陈庆这几年抽烟越来越凶,从几天一包逐渐变成了一天一包,杨兰劝他当然是不听的,陈茉也劝,但是反而会让矛头指向自己。
“要不是看着你年纪越来越大还干啥啥不行我至于这么愁吗?”陈庆说,“半夜想到你的破事老子都愁得睡不着觉,非得起来点一根才行。”
“我是为了你好。”陈茉试图反向使用道德绑架,用魔法打败魔法。
无效。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听吗?要你来管你老子!”
“你非要我听你们的,我只会很痛苦。”
“我也很痛苦。”旧烟燃尽,陈庆把一根新烟叼在嘴里,“啪”地一下点燃,“今年单位体检,我有多少指标异常你知道吗?还不是被你气的,你妈身体不好你关心过没有?冷漠的很,天天想着自己那天小情绪,二十几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不懂事。”
陈茉不说话了。
她没法反驳,她只是这样感悟出一个道理。
原来每个人都很痛苦,每个人都很委屈。
而人们的痛苦和委屈却常常不能相通,也并不能互相分担。
每个人都有自己消化情绪的义务,他人则没有这种义务——无论是父母、朋友,还是爱人。
陈茉看着阳台上仍然在打电话的周遇,他的姿势现在转过去了,背对陈茉,彻底看不到表情,但是背影看起来有点疲惫。
原来手机上了锁,是为了避开陈茉独自处理来自父母的压力。
周遇也很不容易,她有她的难处,他有他的难处。
确实是很累的吧,要一直去迁就。
陈茉心想。
原来我让每个人都很痛苦。
大概两根烟燃尽,周遇电话收线,用纸巾包好窗台上的烟灰走过来扔掉,走到陈茉面前,垂眼看她,欲言又止,但久未开口,似乎在斟酌词句。
反而是陈茉先说:“对肺不好。”
“偶尔。”周遇说,“没有瘾的,别担心,只是最近有点烦,以后我控制,尽量再不抽了。”
“你爸妈在催你吗?”
陈茉主动提及,周遇终于能说出口:“本来还好,去年我两个堂弟都结婚了,上个月生了小孩,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就想起来要催了。”
周遇马上朝陈茉笑了一下:“但是你别担心,他们只是见识不多,沟通起新观念比较慢而已,人很好的,之后会理解的,我爸妈很听我的,茉茉,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有压力。”
陈茉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遇又笑一下,很短,但是这次的语气更温柔了:“你不是说你爸妈那边你要自己处理吗?所以我想我也一样,我们各自处理好。”
“完全不一样。”陈茉说,“如果没有你,我和我爸妈还是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但是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迁就我,你和你爸妈不会有分歧,你会找到一个人结婚的。”
周遇收起笑意:“我没有觉得迁就,我也不想找别人。”
可是陈茉已经下定决心,陈茉坚决地说:“周遇,我们还是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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