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担忧了一晚上未睡的孙母急匆匆地叫了轿子到了官衙门口等着,一直等到太阳升到正空时,才看见林员外的轿子晃晃悠悠地出现在通往官衙的道路上。
林员外的轿子刚落地,孙母一个猛子冲了上去,那速度就连跟着伺候她多年的崔嬷嬷都不曾见过,直呼“老夫人,慢点,慢点,当心闪着腰。”只是孙母哪里顾得上这些,她心里担心她的儿子。
“林员外来了啊,怎么这么晚了才来,怕是知县老爷早就在里面坐着了吧。”虽说孙母弯着腰从头到脚都透着一副恭敬的样子,可她到底着急,一张口难免说的话变了味儿,传到林员外耳朵里就变成在指责他来得晚,迟到。
之前就说过,林员外这身份是他花大价钱从官衙里买来的,虽说面对真正的当官的,比如周知县之流,林员外不敢不对其恭敬,可除此之外的其他人,在他面前身份低了好几个档次,如孙母这种落魄士族的后代,家里又无钱无势的,就算想到他跟前来凑个热闹,都不一定挤得进来,若非这次林员外的儿子和孙母的儿子因为一件案子牵扯到一起,孙母不一定能跟林员外说得上话。
因此,此刻孙母这些埋怨的话听在林员外耳朵里,尤其刺耳,孙母可不是什么又身份的人,林员外不需要忍,只见他一甩衣袖,衣料将将沿着孙母的脸擦拉过去,这是要打她脸的意思,又冷冷地说道:“孙老夫人这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先进去,等我做什么。”
孙母这些年来为打娘家的秋风,看了不少娘家人的冷脸,看人眼色这种事都不用想,看他两眼就明白,孙母立时便知道自己说出了话,得罪了人,心里不由暗骂自己可别着急办坏事,立马换上一副讨好人的表情对着林员外求饶道:“瞧我这张嘴,说错了话,该打,该打,”说着还假意打了自己一下。
“林员外别跟我一妇道人家一般见识,都是为儿子操碎心的,定能理解我如今有多着急,林员外别生气,我是个没能耐的,别说见知县老爷一面,就是到他跟前提鞋,都不配,能救咱们两家儿子的,全靠林员外有本事。”
别说,孙母说话的本事真不赖,一番贬低自己抬高他人的话术,成功将林员外哄好,只见林员外已不见刚才的生气,反而背起手得意洋洋地走在前头,“跟上吧。”
“哎,哎。”孙母立即跟上。
林员外从守门的衙役到引他们到外院书房的师爷,一路塞银子塞到底十分有用,别的不说,一路上谁人对他都是笑着一张脸,就连师爷也是对他说道:“周知县一会儿就来。”
也真没让他们久等,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周知县就来了。
一见周知县进来,林员外和孙母两人立即起身跟在周知县身后,不过林员外既有身份又有钱,自然他跟在最前面。
“知县大人,咱们两家已经按照上头的吩咐办好了事儿,不知何时可以接我那不成器的东西回家啊?对了,昨天孙老夫人赶在官衙下钥前,将和离书送到官衙盖了章。”一边说一边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孙母。
孙母接到林员外的信号,赶紧说道:“是,是,是,知县老爷,民妇家里已于昨日与何家断了亲,何氏女如今不再是我孙家的人了。”
只是周知县只安静地坐在正堂前,低着眼睛看向书桌,手放在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扣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林员外瞬间明白,立马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出来,抬头看了看书桌,见书桌左边放着一摞书,立马走到左边,将银票夹在书里,一边往里塞着,一边讨好地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林员外这边刚把事情办好,那边周知县也不在扣桌子,周知县一手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说道:“你们两家心里的着急,我作为父母官自然也能体会,只是现在还不能放你们儿子出来。”
“什么?”孙母立马尖声说道。
周知县不动声色地微微皱起眉,林员外一直看着周知县立马便注意到其表情的变化,立马伸手扯了扯孙母的衣袖,孙母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地低下头。
林员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心里虽也着急,到底还有规有矩,只见他双手抱拳,对着周知县福了福,规矩做全了,才问道:“敢问知县老爷,到底是我两家哪儿没做好,这才,上头还有何吩咐,只管说,我们立即照办。”
“这次不是你们办不办的问题了。”周知县摇了摇头,盯着林员外笑得渗人:“有人告密说你们两家儿子涉及这次秋闱泄题一案,这事儿被上头知道了,要拿你们儿子严查呢。”
林员外一听立马吓得跪了下来,颤抖着说道:“不可能,不可能,犬子自有胆小怕事,怎么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求知县大人开恩。”
“你以为是胡诌?这可是你们两家儿子在人诗社打架时说漏了嘴,被有心人听见,这才来告的密。林员外啊,林员外,你们家是有了钱,有了权胆子也肥了起来了,秋闱这么大的事儿,都敢作假,别怪我不肯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自求多福吧。”
说完周知县起身便走,也不管林员外在后面跟着求情,到门口,自有衙役将两人拦下。
孙哭丧着个脸拉着林员外的衣袖担心地问道:“林员外,如今可该如何是好啊?”
林员外心里有气,一把将其甩开,指着孙母的鼻子臭骂道:“都是你儿子,发了疯要打我儿子,打便打了吧,还发了失心疯,嘴里胡言乱语,现在好了吧,不仅把自己拖进牢狱里,还害的我儿子跟着一起进了牢狱,我跟你说,若是我儿子有一丁点好歹,你们全家就等着给我儿子陪葬吧。”
说完林员外也一甩衣袖背着个手气呼呼地走了,徒留孙母在原地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只可惜无人安慰她,并且不过片刻她便被衙役驱赶出官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