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一簇簇火苗燃在夜色中了,他将火折子往雪地里一碾,随即三两步跳至凉亭,与他们围坐在一起。
片刻,一簇簇火线冲天而上,在耳畔的炸响声中,天际陡绽开无数簇烟花,将昏暗铺得亮堂。
烟花将尽时,连漾忽想起扶鹤送给她的那枚灵核。
她从怀中取出,一捏——
一线银芒自她掌心飞出,游龙般窜至高空。
但那线银芒很快就隐入天际沉云,不见踪影。
闻辞正要笑她买的什么焰火,却听见一阵剑鸣,但毫无肃杀之意,反倒清亮、悦耳。
他一愣,看向连漾:“你的剑?”
连漾也怔住了。
她的剑的确轻鸣作响。
可不光是她的剑。
储物囊里的赤刃剑、那些被祝翘放在杂役院里的旧剑、甚而是整座万剑宗的剑,都铮鸣不断。
如乐声,高亢入耳。
恰在此时,天际绽开昙花状的银芒,一簇又一簇,漫天银芒,亮如白昼。
而与那银芒相伴的,是世间绝有的万剑之音,亦是最好的祝词。
这景象竟比方才的焰火还要震撼,闻辞惊愕许久,才愣愣道:“连漾,你从哪儿买的花焰?这也太夸张了吧。”
有什么花焰,是能让万剑齐鸣的。
连漾也尚未回神。
她怔盯着那天际的水玉昙,与那银芒相比,围坐在桌旁的他们实在渺小。
银芒四溅,此番共迎新岁,大抵是她过得最好的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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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连漾躺在床上,陡然记起今早郁凛离开时的神情。
如今再想起,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郁凛的神情,并不像在为新春所乐。
她翻来覆去想了几遭,最终还是决定去第五峰看一眼。
后半夜,雪又大了不少。
她提着小盏灯,紧赶慢赶,不到两刻钟就到了第五峰。
第五峰前,一道石阶高悬。她从没来过,只能顺着石阶拾级而上。
爬到顶了,她又犹豫几番,才轻敲了下大门。
无人回应。
连漾仔细看了阵,才发觉大门未锁。
她轻推开门,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就瞧见了郁凛。
也只有他一人。
落雪天,他拿了把躺椅躺在石桌旁,桌上、他身上都覆了层厚雪。
但他一动不动,似是在睡觉。
而他口中那对闲云野鹤的师兄师姐并不在此。
桌上的确放了三只碗,只不过除他那碗以外,其他两只碗都仅在碗上摆了一根筷儿。
筷尖朝内,筷头朝外,是为奠基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