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嫁来东州的时候,她的嫁妆单子,是她自己清点完后,亲自一笔一笔写在纸上记下来的。
那张清单,至今还躺在她为数不多的嫁妆堆里。
她早晚都要把这桩心事给了结了。
是她的,她全部都要拿回来。
林宛宁拿着信,呆坐在院子里,脑子里已经想起来了为数不多的,和这个奶奶相处的片段。
周翠金姐弟四个,她是长女,而她的侄女周春月父亲周耀庭,是周家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儿子。
作为幺儿,自然最是受宠,周翠金这个伏弟魔,不仅从小帮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带大女儿,更是把周春月这个侄女看的比自己的孙女都宝贵。
林宛宁五岁之前跟着爷爷生活,后来爷爷在沪城去世,她没了疼爱自己的人,只能搬来北城。
林宛宁为数不多的和奶奶相处的日子,就是五岁后在北城的生活。
那时候,林雅和林志年纪小,由妈妈带着,自己和周春月则是跟着奶奶,奶奶经常教导她,好姑娘不能争抢,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学会分享,不管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都要让着妹妹,才是好孩子。
林宛宁傻傻的信以为真。
当年,周翠金和爷爷林仲常年两地分居,夫妻感情在林宛宁看来,是有些微妙的。
奶奶和爷爷不同,她从不疼爱自己,但是为了显得一视同仁,又总是会在外面说自己是她最疼爱的孙女。
小时候的林宛宁傻乎乎的,周翠金说什么她都会听,就算这个老太婆打她,她也会傻傻的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再后来,周翠金为了爷爷在沪城的人脉和房子,又从北城搬到了沪城。
至此,祖孙俩便很少再见面。
林宛宁想着原身的童年记忆,手上不知不觉的就加重了力道,那张柔软的信纸,在她手里很快被蹂躏的不像样子。
这时,秦啸端了一盘洗的青翠欲滴的青菜叶子,还有一盘用油炒过的鸡蛋酱,和一盘切成片的卤猪蹄,在林宛宁身边坐了下来。
浓郁的酱香气传进鼻腔,她忍不住有样学样,拿着青菜蘸着鸡蛋酱,加上卤猪蹄,然后卷进煎饼里,咸香脆甜的蔬菜,搭配着麦香十足的煎饼,还有滋味十足的卤猪蹄,来东州多日,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道传统吃法。
“你家里有事?”
秦啸看出来林宛宁郁郁寡欢的,他不怎么会哄人,便把那盘肉里最好吃的带有肉皮和筋的那块猪蹄,全都卷进了林宛宁的饼里。
林宛宁点了点头。
“过几天我们回去一趟吧,就算是回门了。”
“好。”
秦啸想也没想的点了头。
*
一连着几日,林宛宁都没再有心思,去关注镇上的事,确切的说,是镇上爆发的这场疟疾。空下来的日子里,只是抽空在自家老院子里拔拔草,浇浇水,顺便逗逗灰灰。
而秦啸,有了上次突然被禁止上山的明文规定,就算现在对他放开了,他整个人也整日绷着一口气,担心哪天再被人断了活路,所以从早到晚的采山。
他每天都战果满满,不管是野菜还是草药,抑或是其他什么值钱的山货,都快要把自家的西屋堆的放不下了。
这一波疟疾,秦啸靠着自己的本事宰客,赚到了不少,对此,林宛宁劝他收敛些,她感觉毕竟是特殊时期,趁着这时候发财,多少有些不厚道。
“你也赚的不少了,少坑点人吧。”
“嗯?”
闻言,秦啸蹙眉不满道:“老子只是让钱主动从他的口袋流向老子的钱包,怎么能算是坑呢?”
林宛宁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歪理?
“明码标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秦啸看着自家媳妇,那双未经世事的眼眸格外纯净,他感叹了一声又道:“这世道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不义之财呆在老子手里,总好过让他们那些人拿着。”
秦啸吊儿郎当的嚼着块板蓝根,十分大言不惭的瞥了眼目瞪口呆的林宛宁,冷哼一声后转过头去,似乎懒得再解释。
“可、”
林宛宁一时竟无言辩驳,默默的滚去了房间里收拾回门用的东西。
而在她收拾好了一切,准备着第二天就和秦啸踏上进城的那辆车,家里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她并不熟悉的那位女知青,叶青同志。
她跑的满头大汗,但是脸色比当初刚得了疟疾时已经好转了很多。
叶青本来准备要好好谢谢秦家的药,可自从那晚顾家齐喝完药后狂泻不止被拉去城里后,知青宿舍院里一下子就乱了,她忙着安抚新知青的情绪,还有帮着曹婧照顾顾家齐,还有几位病情不太稳定的老知青也时不时的需要她帮忙。
那几位新来的男知青就剩了四位,贺徵,宋书亭,莫晋阳,苏志勇。
而顾家齐因为病重被送往县城后,当即有男知青莫晋阳和苏志勇表示,他们的身体也不堪一击了,急需要静养,特此和公社申请,要回城。
这几个人本来就是有工作的,估计来当知青也就是凑凑热闹。
大家伙也都知道他们背景不一般,所以也不奇怪,而韩书记,当场就批准了他们的休假告病函。
现在六个新知青,只剩下了三位,宋书亭,贺徵,还有顾家齐。
而今天,她更是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远在县城的顾家齐,指控秦啸卖的药有问题。
“顾家齐说,是喝了贺徵从你家买来的药后,才加剧了腹泻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