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格不入的环境里,渐渐地,自己好像丧失了和周边人发生联结的力气。
江晚月很感激面前素味平生的女子,她忽然觉得……自己在东都,好像也没那般不堪……
但她不知此人来路,谢家身份也不好在外暴露,仍旧推辞了。
谢璧马不停蹄,匆匆走进客栈,推门而入,却登时怔住。
秦婉素发披散在肩头,双颊泛红,听到门响,迷离的眼眸看过来,在看到谢璧的一瞬间,眸光亮了亮,摇摇晃晃走过来,像幼时那样轻声道:「君白哥哥。」
谢璧皱皱眉,他只知晓秦婉去了京郊赏花,却不晓得她竟饮了酒。
来不及细想,秦婉腿一软,纤细柔软的身子差点跌倒。
谢璧无奈伸手,有力地扶住她的小臂,语气沉了沉:「只带春香一人,就敢喝成这样,出事了怎麽办?」
秦婉眼眶一红:「君白哥哥,你心里还念着我,对吗……」
谢璧垂眸,秦婉鬓角微乱,眼角微红,显出几分儿时受委屈後的楚楚可怜,谢璧皱眉,微叹:「你醉了,先醒醒酒。」
谢璧示意春香将门窗皆打开。
秦婉轻声道:「别,别开窗……」
「君白哥哥,你怎麽一直站在门畔,我想和你像儿时那样,共处一室,说说心里话。」
秦婉酒气熏蒸得面颊泛红:「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不知为何,谢璧脑海里瞬间浮现妻幽静苍白的侧脸,他心头一颤,倏然移开眸光,嗓音微冷:「夫人慎言,你已是张家妇,我也家中有妻。」
秦婉抬眸,眸中噙着薄薄的泪光:「是因了我是张家妇,还是因了你有了妻?」
谢璧眉心轻皱。
秦婉趁着醉意,竟哀哀哭泣道:「若因了我是张家妇,我不当就是。若是因了你已有妻,那就是人心易变,君白哥哥心中再无阿婉了。」
谢璧唇角绷直。
秦婉显然并无危险,他也并无在此处逗留的必要。
妻对东都甚是陌生,她们三个女子无人看顾,也不知此时此刻到了何处。
谢璧垂眸看着秦婉,嗓音沉沉:「夫人喝醉了,我让客栈煮碗醒酒汤来。」
他不顾秦婉阻拦,大步走出门去,又让春香去通传张家人,待张家人将秦婉带上马车,谢璧即刻离去。
一路上,笛儿和阿文都沉浸在方才的惊心动魄中,三人互相夸赞吹捧了一番,说得眉飞色舞,笑语连连。
笛儿笑道:「待会儿回家了,晚月你将此事说与你相公听,让他也钦佩你一番!」
江晚月翘起的唇角瞬间凝固。
从前,她很在意谢璧对她的看法,若是有了什麽出彩之事,恨不得谢璧就在当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可她今日被众人赞扬,并未浮现若是他在就好了的念头,她甚至……未顾得上想起谢璧。
没想起他的这两个时辰,她找到了久违的开怀。
江晚月想着心事走进谢府,一回到家,却被明妈妈告知谢老夫人在书斋等她,江晚月换了衣衫赶过去,却见谢老夫人神色沉沉,身侧站着的明妈妈也是一脸肃然,江晚月心中一凛,规规矩矩行了儿媳之礼:「婆母安好。」
谢老夫人面色冷沉:「跪下!」
江晚月眸光微垂,依言跪下。
「金明池是什麽地方,你身为高门之妇,竟以身犯险,和市井泼皮拉扯,你是要丢尽谢家的脸吗?!」
江晚月咬唇,没明白此事为何这麽快就被婆母知晓了,她抬眸道:「婆母,那人是贼人,想要偷盗他人财物……儿媳看不过才据理力争,并未拉扯……」
「你是何等身份,为何要和贼人据理力争自降身份?!你……你就非要当着三教九流抛头露面是吗?金明池有不少官宦之家的妻女在,都认出了你是谢家妇!」谢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道:「方才张大人的夫人大摇大摆过来,说是特意过来夸赞你——你真当这是夸赞吗?这是在奚落谢家!」
谢家如今不比当年,谢家独子娶了船女,已成了京城高门的笑料。
她就盼着江晚月息事宁人,莫要抛头露面!
可江晚月却偏偏像是唯恐旁人取笑不够,还要凑上去助兴供旁人取乐。
「儿媳不觉有何错。」江晚月咽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平静道:「遇不平,起而助之,这也是谢家家训。儿媳出手相助,帮扶黎民,何错之有?」
「家训是说给谢家男子听的!你回房去,去抄女诫十遍!」
江晚月还未曾开口,身後却有沉沉脚步声响起。
谢璧清隽身影迎光沉稳走来,他跪在江晚月身畔道:「母亲,儿子认为晚月此举,行道助人,并无过错。她身为谢家妇,也该有此胆识气度。」
谢璧声调如染了清霜,一字一句,平冷中正。
江晚月侧眸望他,沉寂眼眸中透出一丝幽光。
随即,她又听到那温润嗓音开口道:「可母亲所说亦有道理,做人做事,不该以身犯险,身为晚辈,更不该顶撞母亲,终究是晚月性情急躁之过。抄写女诫,实属应当。」
第15章第15章
不待江晚月说话,谢璧已拉她退下。
待到了霁泉坞,室内唯有他们夫妻二人,谢璧凝视江晚月,开口道:「晚月,今日忽有事,未曾去接你们几人,听竹西说你们是坐马车到的金明池,一路上可还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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