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说:“对。”
她去翻箱子里的木偶:“我给你找几个特征分明的木偶出来,看看你要哪种?”
她垂落在项下胸前的长命锁引起了钟逐音的注意。
待她找到那几个木偶,钟逐音也终于打量清了那块长命锁。
上面特有的金氏标符深深击中钟逐音的眼睛。
她算是知道她为什么觉得摊主眼熟了,这不就是金卮书房挂着的画像上的人吗?
这是沈荔书啊!
她与沈荔书见过两面,印象并不深刻,她之所以记得沈荔书,还得亏金卮墙上的画像。
金卮天天搁书房里睹画思人。
她无意进去过一次,出来就开始调侃金卮。之后那书房就戒备森严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钟逐音目光微动。
如果阮魄生与钟逐音认识,并且在此现场的话,她一定会用一句话来精准描述出钟逐音当前的心理。
“这就是熟人消消乐吗?”
前有逃跑的纪鹤鸣与失踪十六年的参煜亲妹参侑,后有金卮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沈荔书。
她这一路全遇熟人了。
沈荔书将几个木偶送到钟逐音的手上:“你看看吧。”
“好。”钟逐音含笑接过,“你什么时候收摊?”
沈荔书:“大概戌时初。”
与沈荔书约定好商讨木偶定制的具体时间后,钟逐音就离开了。
*
钟逐音到了一家茶肆歇息。
她已经想好金卮会对她怎样的感恩戴德了。
“感恩戴德”略带了一点夸张的手法。
金卮与沈荔书自小认识,一起长大,在沈府落败后,沈荔书就与所有人断了联系,离开汴京后杳无音信。
要说以金卮现在人脉,想找到沈荔书不成问题,但她害怕去打扰沈荔书平静的生活,便一直打着寻找沈荔书的幌子,实际没有深度去寻。
钟逐音直接来一波推波助澜。
她给金卮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沈荔书现在的位置。
*
沈府家妵沈母在六年前病逝,沈府一夜之间失去了顶梁柱,而李家与沈家一直是死对头,当然不肯放过这个大好时机,找准机会就往死里针对沈家,就此沈家开始没落。
沈家大女儿沈绥渝在沈府落败之前就已离家,二女儿沈荔书在沈府落败之后也不见踪影。
沈绥渝离家的原因是她想要去到处游玩,沈母却不支持,她就拿着平日里攒下的一些银两,偷偷跑出去了。大概游玩一年,手中钱财空荡,她想到了开酒楼赚钱以支撑她游玩所需的经费。
她去金橖找赵停蔼借钱,之前她误打误撞给赵停蔼做过一段时间不太正式的幕僚,还算有些交情。
赵家曾是四皇子的一派,后面见三皇子也是当今圣上更有登基之望,赵停蔼主动投诚,舍了四皇子。
事实证明,赵停蔼是正确的,但奈何她是反水过来的墙头草,圣上登基后未重用她,也未杀她,只是给她随意安排了个闲职,丢到离汴京十万八千里的地去了。
赵停蔼倒也乐得自在,在那小地混得风生水起,只能说金子到哪都会发光吧。
沈绥渝将酒楼开在了汴京,也渐渐熟悉在汴京的生活。一年后,沈母因为治水有功,将沈家搬到了汴京。
苍云照落作为时下汴京最新盛的酒楼,沈母与沈荔书自然到这里来品尝食物了,她们也就重逢了。
沈绥渝会一月去一次沈府,但她没有让沈母对外宣布她是她离家出走的大女儿,沈绥渝觉得就当个酒楼掌柜挺好的,要是加一层权贵身份,总让她觉得被禁锢住了。
后来沈府中落,她作为一个酒楼掌柜帮不上多大的忙,虽然平日里与达官贵人也有些交道,但那点交道没法让她们去帮忙。
金卮——她妹妹的青梅,拼命求人帮扶沈府,也无济于事,金卮那时才小有声名,不算皇家宗室旁支中最出色的人,肯帮忙说话的人都不多。
沈荔书来找她见了一面,她们秉烛夜谈,之后她就再没在汴京见过对方。
*
收到钟逐音的信的金卮,错愕地打翻了茶水。金卮本来在与人谈论一些事,对面坐着的是她最近新提拔的贤士明善仪。
金卮看中的就是明善仪笑里藏刀的斯文模样。
见状,明善仪微睁大双眼,心下诧异,她在金卮手下做事几月,可从来没见过金卮如此失态的时候。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金卮一直端方自持,永远保持那副菩萨善面慈悲相。
她想过金卮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那或许发生在她丢掉采薇君的名号时,抑或是发生在大周覆灭时,再或许是朝廷再无武妇可用、需要她们这些文官上战场打战的时候。
但…在她幻想的这一切发生之前,金卮却因为一封薄薄的信纸而失态了。
没一会,金卮将所有外溢的激烈情绪收敛,她将信纸折叠放进袖子,抬眸看着明善仪,微笑着说:“突发了些小事,接下来的几日我应该都不会在兖州,如果有什么需要安排的事,我会让元知琼转告你,你先回去吧。”
望着金卮复而微微含笑、滴水不露的面孔,明善仪应了声“好”,顺从地退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