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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音乐术语来形容此刻,一定是休止符一直在重复。
他们只是对望,沉默好似要向无穷延续。
一场被施加了缓刑的凌迟。
它另两颗心在风雨里飘摇,迷失方向。
“伊秋,我们为什么会相遇呢?你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一直是我在向你讨要……
“直到现在,我才正视那些我可以忽略的你不合常理的部分。
“相遇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只比卡尔小一些。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你的容颜从未改变过……
“你是真实的吗?”
他轻颤着问她,她只抿着唇不说话。
“不重要,伊秋,我才是下定义的那个人。你回答我,小卡尔的那首曲子,是巧合吗?”
他希冀地望着她,却见到她唇瓣轻擦,说不是。
一瞬间,他似乎想明白了一切。
贝多芬是愚钝的,但他的敏锐也无人能及:“所以,我们属于两个世界,对吗?”
她的脸又白了几分。
“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是吗?因为我是‘贝多芬’;然后你依旧留下,也是因为我是‘贝多芬’?”
“不是,路易斯……”
“伊秋小姐,拿我学生的成果教我,是不是很符合戏剧性?上帝啊,这一切是多么可笑。”
“路易斯,没有,你听我说——”
他狠狠瞪着她,低吼道:“如果这些救赎的回忆都是这样的恶作剧,我情愿没有人来救我——伊秋小姐,你真该消失!”
她像是被最恶毒的咒语击中,定在那微丝不动。
写字台上的稿纸被封吹起,在室内肆意飞舞,卷起一阵白色的雨。
在她眼泪滴下之前,白纸一张张飘落。
应和着他的期待,她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伊、伊秋?”
现在,只有纸张落地的声音回应他。
*
【黑匣子】
·1802·
『他们忘了你,我却依旧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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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总说,今年的我被幸运女神青睐,否则这些成就怎么会接踵而来。
我宁愿拿这些虚名,去换一个人回来。
因为我可笑而愚蠢的自尊,我弄丢了我最重要的人。
我无数次去教堂祈求,去圣母像前祈祷,我在管风琴上把巴赫的前奏曲记忆里的那段旋律弹过千遍——我想念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惩罚吗?
连最喜欢伊秋的小卡尔都不记得我的屋子里有过这样一个人,就更别提其他了。
他们说我得了失心疯,固执地认为一个不存在的人存在。
我没有得失心疯,因为我知道,伊秋是真实的;
但我也得了失心疯,因为只有这样没有理智的傻子,才会诅咒最重要的人消失。
而我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好,我的听力正在衰退——我开始听不到钢琴发出pp的声音了。
神啊,我是音乐家,你带走了我的爱人,还要夺走我的听力吗?
如果我的守护神还在,我绝不会这样惊恐。
我开始抬高音量说话,用更大的力度去演奏钢琴,我会不经意凑近跟我说话人,我极力遮掩这面临失聪的恐慌。
成倍的、加倍的痛苦。
我还没有写出匹配得上伊秋的作品。
我还没有去往我的音乐该达到的地方。
我还没有用音乐令世人振作幸福。
我还没有和我最爱的人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