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黑,又转瞬亮回来的天拉回了静默众人的心思。林己余不想困囿后宫他们理解,可现在明显是地里的粮食和他们自己的命更重要。
“此时非无解之法,林州同才华举世无双。哪怕是入宫为君后,亦可求陛下恩典,仍留其官职,更可自由出入宫门。”有人先站了出来,提出了这惊天之言。
若在平时,早被骂离经叛道了,可现在地里的粮快撑不住了,又出于方才沈仲棠之言,多少撩起了在场之人对林己余的怜惜之情,这事竟就这么接受了!
守城之位忙把此事禀报煜帝,带了新的‘留林己余官位和自由出入宫门’旨意出来,这才平了此事。
事情顺了之后百姓们又追起了进度,他们生怕耽搁又出什么幺蛾子。每日吃了饭就到城墙之下跪求请愿,急到都等不了勘定吉日、三书六礼这些琐碎事情走完了,他们恨不得帝后今夜就洞房花烛。
也不怪他们急,中宫之主一定下来后这天上太阳正常了,他们庄稼长得好了不说。河城河堤也找到了好手去防治,这好手还是林己余先前在归林寺认识举荐的,样样种种都合了国师当时在祭典之上说的,由不得他们不信。
终于在百姓的日日催促下,这求娶聘礼才十天就从宫里出发了。
浩浩汤汤的聘礼一车车一箱箱从宫门出发,打头的淘顺人已经到了林府,最后面的聘礼还没出宫门。
沿路的百姓看着这看不到头的聘礼,直呼天家好气派,但没人觉得林己余配不上,如果连天选皇后都配不上的话那谁还能配的上?
他们甚至还怕少了神明不高兴,想自己也跟着凑点呢。
“公子,外面那些都是礼部置办的,是历代皇帝迎后的规制,您到时候随便看看,有喜欢的再吩咐下人选出来摆置就是了,不必多上心。”
“这里面的才是陛下亲选的,都快把自个私库搬尽了,盼着您能喜欢呢。”
林己余跟着淘顺的脚步,一点点地看嵇游亲自选的聘礼,里面多是未雕之玉、各色宝石水晶还有传世之木。
论名贵不一定有外面那些礼部选的皇家代代传下来的宝贝珍贵,但论心意绝世无二。
“陛下说了,这些玉石木头都是未经雕琢的上好料,您自可按心意请工匠雕刻。陛下还说,若您不急的话也可先收进库房里,往后喜欢哪个他都帮你刻成合心意样。”
“他真这么说?”林己余心里雀跃,嘴上还偏要明知故问一句。
“哎哟,陛下对公子如何公子最是知道的。之前那些花样呀那都是演给外头人看的,陛下心里记挂着您呢,日日催着国师大人择选吉日,迫不及待想把您迎进宫呢。”
“那可有选好日子了?”林己余也有些急,嫁妆早就备好了,林府能带走的他一点都不准备留。
“选好啦,下月初八,宜嫁娶。”淘顺说着停在了一个装满红玉的紫檀箱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锦盒呈给林己余,“这是陛下亲自刻的,说在归林寺时就想送您了,兜兜转转耽误到现在,希望公子不要嫌晚。”
林己余接过打开,层层皮绒下,是被人抚摸把玩到油亮的红玉狐狸。
他轻轻笑了一声,本以为自己隐藏够好,没想到早就被看穿了。而狐狸原来就算被看穿了,也还是能被爱。
“劳公公帮我转告,就说我很喜欢。还有,只要是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晚。”
“好嘞,那奴才就先告退了,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奴才回话呢。”
林己余示意锦珠去送,锦珠点头应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还能鸡犬升天,先乐呵呵地给淘顺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又给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太监也送了些碎银子喝茶。
全程嘴都快笑裂了,丝毫没有平时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样。
淘顺回宫如实把话回了,嵇游听完心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抬进宫,下月初八还是太久了。
当然不止是他,全衡都的百姓都觉得下月初八太久了。就在众人的苦盼中,八月初八终于如期而至。
迎后本就是国之重事,更别说这回迎的还是连神明都属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男后了。
一大早宫里上下就忙活开了,红绸喜灯、囍字喜房还有沿途的花草,宫人没有一处敢偷懒刷滑的,全都慎之又慎,浩大的迎亲大队从午门出发了,他们才终于能停下歇口气。
宫门与宫内一样,布置毫不含糊,许久未开的午门大开,上面挂满了彩穗,中间彩线编制的龙凤呈祥尤为令人瞩目,然而最让百姓意想不到的还是从午门出来的煜帝。
煜帝是何等身份?这是历代皇后也从未有过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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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百姓们此时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们的陛下为了他们的福祉真是牺牲了太多,明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还强露笑容。
以后谁再敢说他们的陛下草包不好,他们就跟谁拼了!
“陛下英明,陛下万寿无疆。”百姓们都以为自己看透了嵇游伪装,那叫一个感动,纷纷下跪高呼。
嵇游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在抱得美人归后还有额外收获,要不是旁边的国师一直在低声提醒他收敛,恐怕他嘴都要笑裂了。
从皇宫到林府要走半个多时辰,嵇游他们到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山,漫天的火烧云似乎也在为这场喜事助庆。
林恒是在收到圣旨的时候才知道林己余还有这么一份运气,他从没想过林己余这个没进过他眼里的孽种能有如此好的际遇,一个婚事盛大到衡都普天同庆。
这让他如何能忍?特别是想到他在国子监里被其他同僚明里暗里的打趣,说他生来就是吃软饭的好运,这不刚吃完妻子的儿子又接着来了,为此他站在门口实在难有好脸色。
幸好今日高兴的嵇游懒得计较,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被池良背着出来,与他身着相同红袍,头束大红宝石白玉冠的林己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