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明的伤口比较深,姜枝有些担忧他背上感染发炎,在府里悄悄派了一名郎中蹲候着,她也不惧于会被发现,将军固然是再铁石心肠,也不会真的狠心到置亲生骨肉于死地。
但有人比她快了一步。
梁有今几乎是一时片刻都坐不住,满脑子都是姜越明身上带伤,可怜兮兮地跪在祠堂里的场景,他身上揣了一堆药,直接从祠堂另一边的窗户翻了进去。
乍一看见姜越明背上的伤时,他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站住。
“……”
姜越明早知他会偷偷进来,心知躲也躲不过,于是只能撑着面色安慰他,“仲乐,不怕,都是些皮肉伤,看着疼罢了。”
梁有今眼眶微红,死死地瞪他,“你当我傻么!”
姜越明见他满目似要溢出来的心疼,心底软软的情绪冒出,像一只小手在上面掐了又掐,他笑笑张开手臂,“我想你了,过来我抱一下。”
梁有今没搭理他,怕牵扯到他背上的伤口,把他的手臂摁下,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保持平稳有条不絮地替他抹药包扎。
尽管先前抹过消炎的药,可伤口面积太大,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妥善的处理还是发炎了,梁有今探手一摸,感受到手掌底下略烫的温度。
他一声不吭地起身要去给他熬些内服药,却被一下抓住了手腕。
姜越明仰头看他的目光就像是一只无人认领的可怜犬类,他装着可怜:“仲乐,我想要抱抱。”
这招是百试不厌,梁有今顿了下,最后还是妥协地蹲下两臂穿过他的腋下圈住他腰,额头轻轻贴住他的胸膛,感受着片刻温存。
姜越明身上被绷带笨拙地捆着,刚稍显费力地抬手想要回抱住他,梁有今就松了手,站起身往外走去,只留下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
姜越明轻轻叹了口气,知晓他心里是生了点闷气。
姜弭来看望他的时候,随身带了些止血消痛的药物,见他身上已经被包扎好也不觉意外,他撩裾在姜越明身旁坐下,“爹进宫面见皇上了,不必担心,他暂时不会回府。”
姜越明眉心蹙着,似乎在忧虑什么,半晌他开口问道:“兄长,我有一个疑问。”
姜弭瞧他面色严肃,也跟着轻拧眉心,认真询问:“你尽管说来。”
“你从前惹恼了阿嫂,是如何讨她欢心的?”
姜弭:“……”
他见姜越明眉眼间不似玩笑作态,居然是真在苦思这个问题,要放在以往姜弭是定然不信,家中老四会因为儿女情长露出这般神态的,可这次回京,一睹他几乎无时无刻挂念那梁家公子的模样,姜弭也不得不信。
不仅如此,连带着在外洲时姜枝寄来的信,他看时觉得无比荒谬的字,都被一一印证了。
姜弭一时间觉得无言。
他斟酌片刻后,在姜越明稍含期冀的目光下开口:“……你阿嫂总闹小脾气,我又不擅哄劝,就只能买些她喜欢的话本和梅子,若她还不解气,就使点苦肉计骗她心软。”
“可她反应过来,岂不是会更恼?”
姜弭咳嗽一声,“那也无法,总要让她心里知晓你想求得原谅,不然什么都不做,她不知要跟你恼到几时。”
“咯嗒。”祠堂门口传来一点动响,两人齐齐看去,只见梁有今正端着药碗走进。
姜越明一颗心顿时不上不下的,不知他方才有没有将他们的对话听到,姜弭见他神色略微紧张,不禁失笑,起身默默出去了。
梁有今把药碗朝他面前一递,“喝药。”
姜越明伸手拿过乖乖喝下。
在苦褐色的汤汁就要见底时,他的手一个不稳,剩余的全牺牲在了衣襟上,梁有今也不说话,摸出块帕子替他擦拭。
温热的指尖浅浅略过,要触不触地直勾人心痒,姜越明的目光随着动了下,他轻轻捉住他的手腕,低头一下含住他的指尖。
“……”
梁有今眉尖抽了抽,下意识地缩了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正在发热的缘故,往日里温凉的唇瓣在此时格外得滚烫,想一根小刺挑动了心底,一下忽得抽离。
在冰冷的祠堂跪了两日,姜越明的伤口逐渐恶化,被梁有今强制令其卧在床榻上养病,梁有今白日忙碌着换水换药,夜里又守着夜偶尔浅眠,几日下来脸上都瘦了一圈。
说他也不听,姜越明心疼得好似在掉肉。
幸而他身体恢复力强,在床榻上躺了十余日后便好转了许多,姜越明没敢耽搁片刻,刚从房间里出来,就听闻了一个坏消息。
前几日来府中的堂伯一家,其中那个名唤淳淳的孩子患得的并不是麻疹,这几日用药不见好,身上那粒粒红斑已经逐渐转向成含着黄色液体的水疱,肤下也四处肿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