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螣骤然清醒。
他坐了起来,汗黏在了身上,身上克制不住地发抖。
凌迩揉着眼睛起来,「怎麽了?」
她被安螣带进了怀里。
他抱得很死,声音都是破碎的,但他竭力保持着冷静:「没事。」
凌迩摸摸他的脑袋,无声安慰他。
「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安螣深呼吸,把自己缩成一团钻进凌迩的怀抱,紧紧地贴着她。
凌迩哼出柔软的鼻音,双手环住他,放松地接纳了安螣。他因为做噩梦紧张到连尾巴都变成直愣愣的一根,模样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只是个噩梦而已。
安螣呼吸着淡淡的檀香,仿佛忘却了大火中呛人的烟熏味。
可他忘记了,神明是不会做梦的。
第30章蛇面
安螣从梦中醒来之後就一直出於惊恐状态。
就算凌迩耐心解释也毫无用处。
安螣相信,只要他一放手,凌迩就会像是梦中的人影一样碎掉。
时至如今,他已经承担不了任何的风险。面具下的神情惊怒不定,眼中浓绿宛如破碎的汁液晃荡,不稳地溢出半杯。
凌迩有些好奇,他到底梦到了什麽,才会是这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她只能一遍遍地安抚,「我保证,我会好好回来的。」
承诺对她来说像是喝水那样简单,只要她愿意,她随时能装出让安螣信服的样子。哪怕知晓安螣拥有听取心声的异能,只要她垂下眼角,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脆弱,他一定会答应下来。
不出预料,凌迩这次也成功了。
好不容易回t到螣村时,已经接近黄昏,她能够活动的时间很短,真正到了晚上,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不太方便。
祠堂已经被清空,乌压压的牌位立在上面。凌明翰搬来了梯子,凌迩得以取下了位居於最高处的神龛。
木牌已经被撕裂,狰狞的裂痕将「安」和「螣」分开,她小心翼翼捏住底部,端在了怀里。
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山上风很大,灰色的风衣挂在肩上,凌迩往下一探,果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她有些意外地挑眉,往四周望了一圈,果然没有看见父亲的身影。
村长站在祠堂面前絮絮叨叨:「我给大家伙准备了棉被和粮食,保管你们住得舒舒服服的。」
村民的识相让他满意无比,眼角眉梢都跳着喜悦二字,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祠堂怎麽能随便开呢!今年的孝敬,咱可不能少了!」
他把「孝敬」看得比祖宗重要多了。
听他讲话的村民睁着麻木的眼睛点头应和,像是被屠宰前温驯的羊羔。
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凌迩安心地微笑起来。
她捧着安螣的神位,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白天里,天气是晴朗的,祠堂里还晒着没有入药的草药,锅碗瓢盆像是垃圾一样堆在角落,地上铺着晒乾的稻草,这是他们的床铺。
村长为了迫使他们迁地,咬牙拿出了白花花的棉被。相比之下,这里的条件简陋了许多,加上他的游说,村民竟然全部退了出去。
凌迩也不知道该称赞还是该为他们悲哀。
但至少,村长还是做了件好事的。
也许风向的角度有些偏转,未熄灭的火炉倒下,引燃了稻草,使得边上放着的棉布条也一并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