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虚地说:“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林景鸿吻了吻我的头发,低声道:“我希望殷殷能和我坦诚相待。而且,说起来会显得我小心眼,但我是真的很介意。”
看来我不该和林景鸿开这种玩笑,他好像当真了。
见我许久不出声,林景鸿还以为我生气了,小心翼翼地问:“是我管得太多了吗?如果殷殷实在不想说的话,那就不说了。”
然后又和我确认:“你不会再和他们两个见面了吧?”
我反问他:“为什么不能见面?”
林景鸿怔了一下,我打量着他明显僵硬的神情,片刻后,看见他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好吧,可以见面,但要我在场,可以吗?”
我见他越扯越远,不想多谈,敷衍道:“以后再说吧。我脚疼,你让丫鬟给我打一盆热水来。”
林景鸿打开门,吩咐了几句,片刻后,他亲自端着一个铜盆进来了。
我坐在床边,一双脚都隐在衣摆下面,随口道:“就放在那,没事的话,你先回去吧。”
林景鸿半跪在我面前,和我视线平齐,温柔地握住我的手:“现在还早,殷殷,我可以多留一会儿吗?等你睡了我就走。”
他想留就留,我觉得无所谓,也就随他去了。
但我从衣摆下探出一双脚,想要放进水里时,林景鸿的视线就一直黏在上面。
明明不知多少次被他看过脚了,但这次好像与别次都不同,他的目光太专注,看得我有些恼羞成怒,就轻轻踢了他一下:“有什么好看的,不许看了。”
林景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过脸,掩饰地咳了两声,低声道:“殷殷,你误会了,我只是在看你脚上的伤。”
我从出生起,就没走过这么多山路,连脚上都磨破了皮,还有血丝渗出来。
“都怪宋从安。”我想到此事还愤愤不平:“不是因为他,我就不会掉下悬崖,也不至于受这劳什子的罪。”
林景鸿一面听着我抱怨,一面握住了我的脚,轻轻放到热水里。
但是水的温度太高,我本就受了伤的脚被烫到,下意识踢翻了铜盆,只听“咣当”一声,铜盆倒扣在地上,热水却全都洒在了林景鸿的身上。
林景鸿连忙和我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水那样烫。”
他跪在床边,捉住我直往回缩的脚,见我脚尖被热水烫得通红,眼里满是心疼之色,居然低下头,亲吻了好几下,嘴上还在不住道歉。
我惊叫了一声:“林景鸿!你干什么!”
林景鸿抬头看着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我连忙把脚缩回衣摆里,脸上绯红如霞,结结巴巴地责怪他:“你怎么能亲我的脚?”
因着我的反应,他也有些羞赧,微微起身,似乎想解释什么。
我直接拿枕头砸他,把他赶了出去。
为了逃避父亲的责罚,次日天刚亮,我便早早地起床,借口要去书院,带着两个书童从侧门躲了出去。
管家却早有预料,背着手等在侧门,身后还有一辆马车,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漆木盒子。
我被他捉个正着,只恨没有林景鸿在,没办法替我周旋,正要硬着头皮和他说话,管家就恭敬地递上了一张礼单:“少爷,这是元大人补给您的生辰礼物,连夜送来的,请您过目。”
“元白微送了这么多?”我诧异地接过礼单,扫了一眼,心里暗自算着费用:“他怕不是把这几年攒的俸禄全用完了。”
管家道:“少爷,您不该直呼师长的名字。”
我没理会,把礼单收起来,自去看那一车的礼品,随便打开一个盒子,就看见一块莹白美玉,雕成小兔子的形状,居然栩栩如生,十分可爱。
我把小兔子捏在手里把玩,嘟囔道:“怎么连哄小孩的玩意也拿来送我。”
管家道:“少爷,之前是您闹着让元大人给您雕一只兔子的。”
他这样一说,我才记起来。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看别人有小兔子,心里也想要,就缠着元白微帮我雕一只。
我送了满满一盒玉石给他,让他从里面挑最好的材料,元白微却把我送去的玉石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还训斥我玩物丧志。
后来李悬给我雕了一个,我捧着小兔子去跟元白微炫耀,元白微很不高兴。
想必那时他已经为我雕好了小兔子,只是碍于脸面,没有拿出来。
为什么又要把小兔子送给我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我也不再是当年的小孩,看见玉雕的小兔子,虽然也觉得可爱,但不会再为它高兴一整天了。
我合上盒子,随口问:“元白微什么时候走?”
管家道:“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前,元大人还在您的房门前站了一会儿,怕打扰您休息,就没让下人通报。”
我仔细想了想,我和元白微,居然还没有好好地告过别。
从年少时就做的一个荒唐梦,渴望去摘镜子里的花,捞水里的月亮,一厢情愿地开始,然后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结束了。
我不是特意去城楼看元白微的。
只是昨日李悬和我不欢而散,听说他今日要去城楼操练士兵,我便携了些糕点来看他,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
守城的士兵都识得我,知道我与他们家小将军交情好,便放我上了城楼。
站在高耸巍峨的城楼上,我趴在那里,极力睁大眼睛,也只看到了一个骑在骏马上的身影,远远的并不真切,却仍觉得孤高淡漠。
元白微此行去西南,只带了一名老仆,并一名小厮,除一辆青帷马车外,另外套了两辆车,装的大都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