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不打算杀了林景鸿的,我怕你伤心,但知道你和薛卿颜在宫里夜夜笙歌之后,我就派人把他杀了。”
“殷殷,你需要受到一点教训。”
宋从安把手指抽了出来,上面黏连着的唾液,他蹭在了我脸上,这种侮辱性的动作让我瞬间涨红了脸,眼泪也夺眶而出。
但我不是哭自己,是哭林景鸿。
都怪我一意孤行,非要进宫报复宋从安,不然林景鸿不会死的。
我早该知道的,我怎么斗得过宋从安,在他还是一个庶子的时候,就能调动那么大的力量,连我父亲都听命于他。
我怎么斗得过他。
大约是心头堵得厉害,我捂着胸口,喉头一甜,忽然吐出了一口鲜血,宋从安脸上冰冷的面具忽然裂开了一道痕迹,露出惊慌的神色。
“殷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想扑过来接住我,薛卿颜却抢先把我抱在怀里,皱眉探我的脉息。
宋从安清秀的脸立刻变得狰狞,他用力打了薛卿颜一耳光,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脆。
“你还碰他!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说那些话来气他,要是殷殷出了什么事,你死一千次都不够!”
薛卿颜顶着被打出了几道指印的脸,冷冷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还不快点叫太医!”
宋从安这才意识到要叫太医,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一路上不知碰倒了多少花瓶摆件。
薛卿颜把脸贴着我的,沉声道:“没事,殷殷,还有我在,以后我护着你。”
我唇角的血刚流出来,就被薛卿颜用手帕轻轻拭去,我眼角也忍不住流出眼泪:“我不要你,我就要林景鸿,我答应了他要和他一起过一辈子的,我都答应他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没事的,殷殷,不要想了。”
薛卿颜用力搂住我,吻着我的头发。
宋从安很快又跑了进来,看见薛卿颜这样搂着我,脸色沉了下来:“放开他。”
他过来拉我的手,我立刻尖叫起来,像是看到了地府里的阎罗,拼命往床里躲:“你滚!你滚!我不要看到你!”
宋从安愣在原地,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殷殷,我……”
我又趴在床边吐了起来,这次没有吐血,却不停干呕。
薛卿颜一边抚着我的背,一边看向宋从安:“你要是真为他好,就赶紧出去。”
宋从安沉默了许久,随后慢慢走了出去,我听见他在外面一遍遍地催太医,又从窗格的缝隙里悄悄看我。
我躺在床上,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太医过来诊断,说我只是急火攻心,开几服药,接下来注意调养便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宋从安依旧站在窗外,这样冷的天,在外面站一会儿都要冻成冰,他却毫无知觉一样,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久久地伫立在原地。
我拿起玉枕,用力砸向窗子:“你给我滚!”
薛卿颜没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明明我也很讨厌薛卿颜的,但此刻在深宫里,我唯一能信赖的却只有他。
窗外的那个身影离开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他站过的地方,很快把他留下的足迹抹消了。
心力交瘁下,我渐渐昏睡过去,一会儿梦到李悬,一会儿梦到林景鸿。
我长到这么大,只跟他们两个最好。
结果现在只剩我自己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他说他以后不会再做让我难过的事了,还说他不做这个皇上了,要带着我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
我听出那是宋从安的声音,原来他没走,趁我睡熟了才敢进来。
他的怀抱让我觉得恶心,我想睁开眼,用最刺耳的话来骂他,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最后连宋从安也安静下来,屋里只有炭火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爆响。
这真的是我最难过的一个冬天。
我想父亲了,我想回家。
一个月后,马车停在宫门口,我在薛卿颜的搀扶下坐上马车。我跟他本该就此别过,但他也掀开车帘坐了进来。
“你跟来干什么?”
“送你回家。”
“不用……”
我刚要拒绝,薛卿颜就捂住了我的嘴:“别跟我推来推去的,再推下去,宋从安就要反悔不放你走了。”
“他敢。”
“他有什么不敢的?”
马车开始往前走,我往后靠在薛卿颜的怀里,倦怠地闭上眼睛。马车却忽然停住了,外面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参见皇上。”
我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薛卿颜的脸色也变了。
车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掀开,宋从安那张木芙蓉一样清丽的脸也露了出来,他的眼眶很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宋从安,你又不想放他走了?”薛卿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