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琴刚想斥责他的无礼,屏风后就响起了一道沙哑的声音。
“岂弟君子,莫不令仪,我叫谢令仪。”
谢令仪扶着屏风,转到外间来,她穿着宽松雪白的寝衣,三千青丝垂在身后,未施粉黛,清冷出尘。
裴照眼前一亮,心底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情愫。
“识字吗?”
谢令仪站在案几前,提笔蘸墨,笔走龙蛇,“银鞍照白马,裴照,这是你的名字。”
裴照老实摇头,“写挺好,可惜我不认识。”
秋琴翻了个白眼,不认识怎么判断出写的好的,白白浪费了小姐的字。
“不急,我可以教你。”
谢令仪掀开另一张宣纸,慢慢临起字来,“孩子几个月了?”
秋琴已经习惯了谢令仪跳脱的思维,略思索了片刻,肯定地说道,“八个月有了,也不知二老爷要怎么打算,总不能把孩子养外头罢。”
“听说二叔已经托人相看了?”
秋琴有些鄙夷,“是皇商陈家的嫡幼女,没了二夫人到处搜刮钱财,眼见二房都要穷疯了,商户女都愿意娶进来。”
连年天灾,皇帝又穷兵黩武,少不得要从勋贵世家身上榨出点儿银子,且老侯爷致仕退隐后,侯府愈发穷奢极欲,坐吃山空,一堆人只知道花钱又不知经营,府里进项已大不如前。
大房和三房还好些,有老夫人私下贴补,二房的日子就难过了。
“他娶不来的。”她不答应。
秋琴见谢令仪没有避开裴照的意思,便趁机谈起了东宫,“太子都急疯了,给您的密信已经堆了一匣子。”
小姐忽然撇清与太子的所有干系,大有一刀两断之势,她们尚且一头雾水,不知所以,那倒霉的太子殿下就更不用提了。
“不必理会,都烧了。”
谢令仪落完最后一个字,抬头一笑,“这是馆阁体,科举考生都精通此道,闲来无事,你便好好临罢。”
裴照被这笑晃了眼,好半天才稀奇道,“你让我去科考?”
“不是,捣乱而已。”
谢令仪拾起写满字的宣纸,按在裴照的胸口,“这是三月春闱的例文,左相亲拟,你可别抄错了。”
裴照大惊失色,“你怎么弄来的?”
“你不必知道,多抄几份,拿去各大书院还有国子监去卖,价高者得。”
裴照冷笑,“他们难道是蠢猪,皇帝老儿过问的卷子,哪里来的例文。”
谢令仪睨他一眼,反讥道,“皇帝老儿要将你全族凌迟,你不还是好端端站在这里。”
裴照被噎住了。
“可你怎么确保他们真的会原封不动,将这例文挪到考场上?”
裴照很快领悟到谢令仪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兴奋到两眼放光。
“你也去。”
谢令仪接过秋琴奉上来的茶,气定神闲,“差一个字,打断你的腿。”
秋琴“扑哧”一声,忍不住笑了。
裴照一头雾水地捧着宣纸,差点儿把牙齿呲出来。
“还有这个,噬心蛊。”
谢令仪打开妆奁盒,取出一枚赤色的丹药,“若不按时服下解药,蛊虫就会苏醒,吸食你的脑髓。”
“你不信我?”
裴照蹙眉,“我同你已经结了血盟,狼族人永不会背弃血盟。”
“我谁都不信。”
谢令仪亲自将丹药喂到他的嘴边,“一月一次,童叟无欺。”
裴照舔舔嘴唇,终于呲出了锋利的犬齿,像要发起攻击的野狼,“你们汉人真卑鄙。”
“吃了它。”
谢令仪主动出击,果断掰开了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