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了徐妙芸两句,谢令仪火速离开了正殿。
顺着狭窄的楼阁,又往上爬了几层,直到将诵经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谢令仪才觉着呼吸顺畅了。
第十四层,供奉着大大小小的木牌,上面刻满了香客的夙愿。
谢令仪一时好奇,就随意看了看。
有人盼如意郎君,有人盼早生贵子,有人盼身体康健,还有人盼着功成名就,光耀门楣。
谢令仪一时手痒,也提了笔想写上一写。
小沙弥看了她两眼,口齿伶俐地说道,“施主若是能捐三倍的香油钱,还可以将您的木牌单独供奉。”
谢令仪嘴角一抽,她好像又要开始不敬神佛了。
“呐,就是那里。”
小沙弥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遥遥一指,笑容狡黠,“离佛祖越近,佛祖越会保佑施主。”
谢令仪顺着他的手指去看,目光却被一片黄绢封住的回廊吸引了目光。
那是第十五层。
整整一层都被明黄色的细绢封着,上面写满了经文。
“那是一位施主的执念,且他出手阔绰,又身份尊贵,所以主持只好另起一层,求佛祖多关照他了。”
谢令仪好笑道,“为何他的叫执念,我们的是夙愿。”
他偏头想了半刻,努力复述师父说过的话,“执念而生,执念而亡,终其一生,不得解脱。”
谢令仪被说的一愣一愣,忽地十分好奇,那人到底求了什么。
贿赂了两枚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谢令仪求小沙弥将她领了上去。
他守在外面,催促谢令仪快些,万一被人发现,他是要被扫地出门的。
谢令仪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每一尊佛像前都供奉着成卷的经书,竹片上泛有陈旧的光泽,捆绑用的红绳都褪了色。
谢令仪忍了半日,还是忍不住拾起了一卷。
鬼使神差地,谢令仪解开了红绳。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力量推动着她。
竹简缓缓打开,是手抄的金刚经,字迹稚嫩,笔力不足。
谢令仪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竹简徐徐展开,右手握住了最末的位置。
那是供奉人的位置。
小月儿。
三个小小的字,落笔似乎有些犹豫。
谢令仪如遭雷劈,大脑一片空白。
竹简砸在地上,滚成一片漫长的岁月。
她抖着手再拿出一卷,打开,落款还是小月儿,再拿,还是。
谢令仪发疯般地将竹简扫落在地,又一封封地拆开去看。
万年不变的金刚经,只是字迹逐渐犀利,傲骨铮铮,锋芒毕露,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待翻到六十多卷时,那字的脊梁却像是被硬生生拗断了,变地沉郁凄清,寂静无声。
字迹逐渐熟悉起来,复又变地柔和平润,心如止水。
谢令仪早已泪流满面。
徐妙芸出来时,被谢令仪的模样吓了一跳。
“姐姐,你的眼睛……”
眼底猩红,垂在眼睑处的泪水都被浸成了红色。
谢令仪勉强笑了笑,“无事,被香火熏着了。”
徐妙芸呆呆地,只觉着自己又闯了大祸。
小月儿,是她的乳名,只有母亲会这样叫她,她说自己是天上月,是佛祖赐给她的礼物。
那段记忆终于冲破迷障,逐渐清晰起来。
“你真的叫小月儿?好奇怪的名字。”
只有七岁的小女娘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弱弱的哭腔,“你还叫吴不可呢,我比你的名字好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