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洛松了一口气。
此时,丫鬟掀开帘子进来,惊恐地看着她掀开的伤口,又低下头去不敢看她,只战战兢兢道:“姑娘,奴婢去唤大夫来吧?”
自然是疼的,只是,没有再有一夜愈合,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牵动了伤口,只能发出古怪而又强忍的颤。
真好,真好,她已经恢复得和正常人一样了。
“恩……你叫大夫来。”温洛收了笑意,眼角却已带上泪花。
那模样让丫鬟有几分怕,出了门就去禀告了。
顾晏之进来时,温洛脸色恢复如常,睁着眼,看着帐顶出身。
那有两只绣团锦刺的青鸟。
“再看什么?”顾晏之单手将她抱起,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笑着,温声道:“你可读过李义山的诗?其中有句青鸟殷勤为探看,便写得是这锦帐上的青鸟,那鸟,传说是西王母的信使,探看传递的便是情之一字。”
温洛被他抱在怀里,原想着那鸟飞得自由的,却听他如此解释,又是情,又是爱一时只觉没什么意思。
心头却浮起一丝哀叹,顾晏之此人智多近妖,又博闻强识,他如若蠢些便好了。
“莫看了,你若喜欢,我明日叫人给你寻摸来几只,你喜欢颜色鲜亮的?还是叫声婉转些的?”顾晏之看了一眼那帐顶的鸟,心道她恐怕还没有歇了要跑的心思,看那鸟不过触景伤情。
“我不喜欢。”温洛打断,“若真爱鸟,便不会将其关起,日日做那锦绣布面上的鸟,只瞧着光鲜,但年岁渐长,羽毛暗了,腐了,只怕这鸟,死也只能死在上头。”
“让鸟痛痛快快地飞,不好吗。”
顾晏之微怔,知她话有所指,以鸟喻己,面上又是大病在身的清冷冷模样,只嗤笑道:“鸟儿可知,外头不仅有吃她的鹰隼鹞雕,连人,都会卖妻鬻子求得生路。”
温洛不耐,“你怎知我便是那任人吃的麻雀家莺,而非同样可翱翔于天,自由自在的苍鹰?”
顾晏之看看她,脸色苍白,娇小的被自己抱在怀里实在是十分没有说服力,脸上又浮起笑,道:“是是是,你是苍鹰。”
温洛冷哼一声,对她如此轻视自己的态度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堵心得很却偏偏发不出火来。
大夫来之后又给她上了药,温洛才知,她确实没有骨折,只是疼得厉害。
她是个配合但温病人,喝了药,苦得真是浸到心脾,只让人眉头紧皱。
顾晏之看她这般模样,便知是苦极了,叫人端来蜜饯,亲手拈过颗糖渍梅子,凑到她嘴边,笑着道:“何处像苍鹰?连药苦都怕得很。”
温洛只觉得嘴里的蜜饯没那么甜了,看他一眼,只道:“你的东西,便是甜的,也带着三分毒。”
说着,叫来丫鬟取了盂盆,将那蜜饯吐了出去,“以后不必给我备下蜜饯。”
顾晏之看着她,却是一笑:“我不过与你说几句玩笑,你和我过不去也罢了,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又转头吩咐道:“照旧备下便是。”
“玩笑?”温洛却冷冷地笑了,“你的玩笑便是将我强虏回来,给我肩头射出一箭,再让我给你卖笑,做奴做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