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粤语,但周渝已经基本上能听懂,神奇的是她最近普通话水平也突飞猛进。
可能是人生病时心理本来就脆弱,看着她关切瞧着自己的,温柔又担忧的眼睛,感觉着她放在自己额头的微凉的手背,委屈、惊喜、安慰,全都翻涌到了情绪的最高处,滚热地翻涌在胸腔。
好像就算在钟粤面前,都不会这么软弱。
“难受。”他低声说,“我嗓子好痛。”
“没事乖乖。”钟粤妈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让阿粤给你弄药,阿姨给你熬汤,病好了就不疼了。”
她像把周渝当成几岁的小朋友在哄,却让周渝心里又酸又软。
陈年结痂的伤口隐隐泛着幸福的疼痛。
钟粤妈妈又吆喝钟粤给周渝冲药,还让他拿老林的灶台烧水,她自己留在周渝床边上,“怎么就生病了呢?是不是前几天跑步跑的?早该跟你们体育老师说,要是孩子身体没那么好,就不要跑去上体育课。”
周渝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天晚上钟粤留在他这儿,打电话借口是“周渝跑了步头疼”,阿姨现在还记着。
“跟那个没关系。”他轻声说,“我就是空调开太低了。”
“你们小朋友都不知道凉热。”钟粤妈妈皱着眉,心疼地埋怨他,“现在生病了妈妈多担心。”
她说的是“妈妈”。
“乖。”她又温声安慰周渝,“阿姨去熬汤给你。”
眼看她站起来,仿佛那种温柔的慈爱的情意即将消失,周渝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殷殷地看着钟粤妈妈:“别走,我……我害怕。”
钟粤妈妈愣了愣,没明白这安静的小房间里,响晴白日有什么好怕,但是对上周渝哀戚的眼睛,她像是突然明白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种作为母亲,又怜惜,又慈爱的神情。
钟粤妈妈弯下身,轻轻地搂住周渝肩膀,周渝闭上眼,小心翼翼地靠在她臂弯。
像船终于找到了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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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钟粤妈妈去了厨房,换钟粤出来陪着,钟粤一出来就满脸意外地说,“我就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说你发烧了,我没想到她就跑过来了,哎,你……”
他突然看到周渝现在的表情,没有再说话,伸手过来,扶住周渝的脸,用食指揩去他眼角的泪痕。
“别哭。”钟粤说,“哭了我们都很心疼的。”
“我没想。”周渝抹了把眼角,“但就是忍不住。”
钟粤笑了笑,温柔地看着他,趁着妈妈没出来,飞快地亲了亲周渝额角,“那以后你得有多少忍不住的时候,你得赶快适应了才行啊。”
“胡话。”周渝转开眼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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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钟粤妈妈给周渝熬了胡萝卜玉米龙骨汤,监督着他喝了好几碗,等到老林开会回来,她又热情地给老林盛汤,即使老林已经事先从钟粤那知道他妈妈也过来了,见到家里这阵仗,还是吓了一跳。
老师和家长同处一室,自然而然就聊起学习,他们俩坐在饭桌边,钟粤在床边陪周渝,周渝竖着耳朵,还听见他们在说:
“阿粤最近学习进步很大,这样下去有机会考上大学的。”
“我们阿粤和小渝一起玩之后,天天特别刻苦!”
“是,周渝是好孩子。”
BLABLA……
“好孩子。”钟粤低声叫他。
他叫就有种调戏的意味,虽然明知道老林和阿姨都听不见,周渝还是忍不住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