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的人仰着头,抬手探向虚空,慌乱地抓住了身上的手,想要阻止:“别、别这样……不能这样……”
廉松节拇指抚上了边重楼的唇,他口中呼出的气息熏得嘴唇愈发干燥。
手腕被边重楼紧紧地握住,廉松节明白这是拒绝。
他缓慢地收回了手,坐在地毯上,见沙发上的人胸膛起伏,眼中甚至还聚集起了两团水汽。
“梁谦,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廉松节怔忪之际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他定睛看向边重楼,想确认那个名字是不是他听错了。
“我觉得我疯了。”边重楼似乎在看廉松节,但很快他就闭上了眼睛:“我竟然喜欢上一个直男……”
廉松节听着那个陌生的两个字的名字,只觉掌中的细汗冰凉。
令他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即便如此,他还是迟了一步吗?
“真喝多了,我现在都能见到他坐在对面。”他睁开眼一瞬又闭上:“你看……我的报应来了,我以前多讨厌他,现在就……就多害怕深陷下去,他不该是个直男……而我不该喜欢男人……”
廉松节像被人施了定身术,直到边重楼开始了均匀地呼吸,他才被解了咒,恢复了动作。
他嘴唇颤抖着轻声问:“你说的人……是我吗?”
沙发上的人没有反应,廉松节真的太想拍醒他,和他确认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说的是不是他?可他不敢。
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边重楼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转变。
巨大的喜悦和无措像冷暖空气遭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降水。
廉松节整颗心像是淹没在这场暴雨里,不断挣扎一般,剧烈跳动。
坐在原地缓了半天,廉松节才起身把睡着的人抱起放在卧室的床上。给他盖了被子,用另一个枕头抵住他的后背让他侧卧,防止睡梦中呕吐造成吸入性窒息。
边重楼醉酒说的话,按照他的性格醒来是不会承认的。又或者,他根本不会记得。所以廉松节认为自己是该离开,给边重楼一些空间,好让事情发展不要太过迅速,吓退边重楼对自己刚产生的那些好感。
可他担心边重楼呕吐造成吸入,不放心他一个人睡。他更想再多看一会床上人的恬静睡颜。
他倚在床边,靠着床头柜,盯住边重楼的脸,想触碰又怕惊醒他,只好就那样看着他,回想起高中的那节体育课……
当时两人做同桌,边重楼憋着劲儿要和他比成绩,能复习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他甚至有次翘了体育课。
因为他不喜欢廉松节,体育课自由活动从来不和廉松节一组。那天正巧排球课,廉松节接球时不小心丁到了手指,他去过医务室,直接回到教室。
教室靠近楼梯那一侧的后门锁着,前门上挂着锁头但并没有锁上,他取下锁头推门进去顺手把锁子挂在门内的把手上,关了门。
回头往座位走,却看到他旁边的座位上有人趴着。是边重楼。难怪上体育课没有看到他,应该是翻窗户回来的。
他手里握着笔,但人趴在桌上睡着了。廉松节走了过去,犹豫着坐在座位上,旁边的人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一整个学期,都没有得到过得边重楼的正脸,却在此刻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他鬼使神差般也趴在桌上,与边重楼面对面。几缕碎发挡在边重楼眼前扎在他鼻梁上,好想帮他拨开,但又怕弄醒他。
挣扎良久,廉松节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动作极其轻柔缓慢地,用左手食指挑开了那缕碎发。
他第一次细致地观察边重楼,他脸上皮肤好到连毛孔都看不到。眉毛浓密睫毛卷翘,鼻头小巧圆润鼻梁挺拔,嘴唇唇峰明显饱满。
廉松节看着这个他永远不能碰触的人,眼角趟出了泪。他想,这是他一辈子离边重楼最近的一次了。大约够了吧,这够他记一辈子了,他曾经是边重楼的同桌,就够了。
既然边重楼如此讨厌自己,那不如随了他的愿,离他远点;既然知道他永远无法进入自己的世界,那不如就不要打扰,离他远点。
而今晚,他又一次看到边重楼的睡颜。
相同的是,他依然不敢碰触。
不同的是,这次他不再感到苦涩,反而有种雀跃、亢奋,他心中有股气到处乱蹿、无以名状。
他甚至在这一刻觉得可以抛却所有的顾虑,就只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把这个人留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