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过了“见家长”这关,俞亦舟松一口气。
老教授去和季扬商量想吃什么馅的饺子了,俞亦舟攥着红包,捏了捏,总觉得不是很瘪。
出于好奇,他把红包打开,粗略数了数里面有多少钱。
红票子,三十张,整整齐齐。
俞亦舟:“……”
这就是苏温言口中的“没多少钱”?
他们搞艺术的是有一套自己的货币体系吗?
心情复杂地收好红包,他去洗了手,和面剁馅。
包饺子大概是季扬为数不多能胜任的工作了,被讽刺了一天厨艺不好,他打算借此一雪前耻,自告奋勇,撸起袖子就开干。
俞亦舟擀皮供他们三个包,季扬边包边催,擀面杖都要搓出火星子。
两人互相较劲,一扭头,却发现某个人正置身事外,完全没有参与他们的纷争。
苏温言手里捏着一撮面粉,正在茶几上……作画。
“你干嘛呢?”季扬诧异地看着他,“不包饺子也就算了,还在这捣乱?”
“什么叫捣乱,这叫艺术,”苏温言用指尖拨弄桌面上的面粉,竟渐渐抹出图案,“怎么样,像不像?”
几人凑近去瞧,画的赫然是他们几个,虽然因为图幅太小并没有画出五官,但特征还是看得很明显。
季扬:“但凡你把这点心思用在包饺子上,我们也能快点结束战斗。”
“上天给我一双画画的手,就不是让我用它来做饭的。”苏温言理直气壮。
季扬:“……”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手里的饺子皮:“照你这样说,那我也应该坐着等才对。”
“不,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没有一个贴心的保姆,所以只能自力更生。”
“…………”
季扬深吸一口气,有种想把这些面粉全扣到他脑袋上的冲动。
俞亦舟在旁边忍不住笑了,又怕祸水东引,赶紧压住翘起的嘴角。
一番吵吵嚷嚷,饺子总算是包完了,因为几人都还不饿,俞亦舟就只煮了两盘,几人随便吃了点。
零点将近,外面愈发热闹,烟花的声音就没停过,漆黑夜幕被映得无比绚烂。
季扬说要出去放花,苏温言他们就也跟过去看了看,但院子里还有没化的冰,天黑了更加看不清路,他没敢走太近,只站在门前台阶上。
烟花破空发出声响,俞亦舟站在他身后,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温暖的掌心贴着他的耳廓,苏温言抬起头,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夜空中起起落落。
美丽又短暂,燃烧即是凋落,比鲜切花更短暂的“花期”,仅仅几秒的绽放,却在视网膜上留下长久的影像。
他素来不喜欢歌颂和死亡有关的东西,但又不得不承认,对于某些事物来说,死亡时那一瞬间的绽放,即是它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季扬突然走上前来,将点燃的烟火棒分给他们一人一支:“新年快乐!”
明艳的焰火光芒里,新年的钟声伴着起落的烟花敲响,苏温言冲他笑了笑,看向身边人:“新年快乐。”
两支烟火棒相抵,耀眼的花火合二为一,俞亦舟说:“新年快乐。”
熬过零点,苏温言实在是困了,烟火棒一烧完,他就靠在俞亦舟身上打起了瞌睡。
无奈,他们只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季扬说要留下来陪老师到大年初二才走,让他们放心回家过二人世界。
年夜饭还剩了很多,包好的饺子也只煮了一点,够他们再吃两天的。
于是俞亦舟便带着苏温言回家,出门时某人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俞亦舟怕他走夜路再摔了,索性直接抱上车。
到家是凌晨一点。
俞亦舟本来已经把苏温言放在了床上,打算让他直接睡觉的,可总觉得隐约有股螃蟹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人吃的时候不小心沾到了袖口。
为了能让他睡个好觉,他还是帮他洗了个澡,浑身料理得干净清爽,换好柔软舒服的睡衣,把头发吹得蓬松干燥。
做完这些,他给自己也稍微吹了吹头发,然后准备躺下睡觉。
正要关灯,身边本该已经睡着的人忽然动了动,翻过身来,问他:“你今天在老师家,叫我什么来着?”
俞亦舟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
苏温言大抵是在车上睡了一觉,洗澡时又睡了一觉,现在反而清醒了。
“就是你收了我老师的红包之后,管我叫什么?”他又提醒。
俞亦舟仔细回忆了一下,终于记起,下意识滚动喉结:“温……温言?”
“嗯,”苏温言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