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倏亭回归公司后,全力推进停滞了半个月的项目。项目组在他的高压下没日没夜地赶工,几乎人人都在不同程度地加班。
某天深夜,梁倏亭下班回家,发现还有不少人苦哈哈地留在工位上陪他一起加班,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了。
他调整工作强度,在周五提早收工,让项目组能好好享受双休。他自己也久违地回父母家住两天。
一进家门,梁倏亭的母亲就迎过来接走他的外套,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固执地认为他还没从宁柠带给他的伤痛中恢复过来。
“我感觉你瘦了。”母亲一脸愁,吩咐家政不要给梁倏亭做咖啡,她去给梁倏亭端一碗她亲自熬的骨汤。
梁倏亭痛快地喝了,母亲还是愁苦地看着他,好像怎么心疼他都疼不回来。
“爸呢?”梁倏亭问。
“哎呀,怎么还不下来,不知道在书房搞什么东西。”母亲抻着脖子叫人,喊“老头子快下来”,奈何房子大,隔音好,她只能气呼呼地站起身,要上楼去叫人。
“妈,我上去吧。”父亲要避着母亲和梁倏亭说话的时候就会在书房里不出来。
母亲也懂:“行,你们说完了事就下来,要吃饭的。”
梁倏亭点点头,去书房找父亲。
他敲门进去,父亲正坐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见他进来,招手让他过去看。
“项目推那么急做什么?都有人到我这里发牢骚来了。”父亲摘下眼镜,认真地打量梁倏亭,“因为这是和宁家合作的项目,你想早点结束?”
梁倏亭诚实地说:“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还有一部分呢?”父亲耐心地问。
梁倏亭家里虽然富庶,却没有任何富贵家庭的腌臜事,一家三人和和美美,亲子关系也十分和睦,时常会坐下来谈心。
梁倏亭不瞒着父亲:“我觉得心烦。工作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忙起来确实没时间烦了,可是越忙越累,对烦闷的抵抗力就会越差。有没有别的调节办法呢?”父亲拍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
“工作就是最好的方法。”梁倏亭多少有点和自己赌气的意思。
父亲无奈地看着他,揉着眉头笑了。
“我问过你的医生,信息素紊乱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好转,但是没好彻底,你心情不好,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父亲也愁,却没有像母亲那样全都写在脸上,“你和戴英要多见面。”
听父亲提起戴英,梁倏亭沉默了。
“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你妈妈总担心你,这段时间晚上觉都睡不好。她是没经过什么事的,这一次被你吓到了,担心宁柠这种事要是再发生了怎么办。”父亲边说边叹,“她觉得,你得赶紧找个Omega结婚,永久标记,把小孩都生了,这样才保险。”
没错,Alpha最好的结局就是这样,永久标记一个忠诚的Omega,腺体和信息素将乖乖地安稳下来,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好使。
问题在于,失去宁柠的梁倏亭没有Omega了。现在唯一符合条件的是戴英。
梁倏亭有了不好的预感。
父亲继续说,“你妈妈觉得戴英的身体……虽然有一点残缺,但她不挑剔,宁柠看着那么好,结果呢?任何人,只要能踏踏实实地和你结婚,和你过日子,就比宁柠好。”
“这很荒唐。”梁倏亭说。
父亲瞪他一眼:“这话不可以跟你妈妈说。”
“我知道。爸,你也这样想?”
父亲说:“说实话,先不论你到底和谁在一起,你妈妈的想法是没有错的。Omega不永久标记,就永远不稳定,哎……说到底,我有错,你们两个还么小,就给你们定下来了,但是又教育你婚前要尊重Omega,不能永久标记宁柠……”
父亲叨叨絮絮地谴责自己,一会骂起老友,也就是宁柠的父亲没教育好孩子;一会说自己办了坏事,本来想和老友结亲家,却把彼此几十年的感情都影响了……
站在梁倏亭的视角,他不觉得父亲的教育有什么问题。就是在父亲的严格管教下,他才成为了一个有自控力的人。他从来不后悔没有在婚前就对宁柠永久标记。
“等我痊愈,妈就会安心下来。”他说。
父亲幸灾乐祸似的:“那可不一定。”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果然一直问梁倏亭和戴英相处得怎么样。梁倏亭把他和戴英半个月来见面的细节都和她说了,她还是没问够,于是问起梁倏亭和戴英的高中生活。
“我记得他来家里玩过的嘛。”母亲拼命地回忆,拿手比划,“高高的一个男孩子,跟你差不多,我见了还以为也是Alpha呢,喊我阿姨,冲我笑,很阳光的。你们那时候关系好?”
梁倏亭不想让母亲难过,却更不想回忆他与戴英的高中生涯,敷衍道:“那时候关系还可以。”
“说点细节呀。”母亲非要问个好歹,“怎么玩到一起去的?你很少带朋友来家里玩啊,关系不错怎么后来那么多年都不联系了呢?”
梁倏亭久违地感受到隐私被人强行揭开的感觉,他烦了起来,一时忍不住说:“不知道。他先跟我绝交的。”
父亲母亲都愣了愣。母亲甚至笑了:“你都高中生了,还搞绝交那一套啊?我记得你高中时就很成熟了。”
梁倏亭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跟人家犟呢,我知道你。”母亲笃定地说,“人家小戴现在……腿都那样了,肯定经历了什么变故。你不能因为人家高中时候和你闹绝交,你就和他闹别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