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这位娘子被关入东院开始,东院伺候的人除内外近卫,便皆不得出。
偏偏这位娘子喜怒难辨,又兼冷淡威严,寻常的金玉器物不被她看在眼里,旁人的俯首恭敬也被视为理所当然,实在难以接近,更难以讨好。
外间竹帘被挑起,婢子问安的声音传来,谢神筠倚在榻上仿若未闻,不曾搁下手中书。
直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沈霜野垂下的眼暗含审视:“你又想做什么?”
“不是叫钟姑娘同你说了吗?”谢神筠未曾抬头,自顾自地翻着书,“沐浴,换衣。”
沈霜野有点难以言说的焦躁,来自于对谢神筠的无法掌控。
“你身上还有外伤,不宜沾水。”
谢神筠终于放下了书:“不行。”
“我喜洁,觉得脏,”谢神筠平淡道,“不行吗?”
屋中气氛稍滞。
谢神筠仍是平静无波的一张脸,微抿的唇角弧度清冷,显出主人冷硬的性子。
沈霜野紧盯着她,那如玉刻冰雕的眉眼无一丝瑕疵,但置在这清辉暗夜,却仿佛沾染了难以言喻的红尘俗气。
“行啊。”沈霜野忽而道,在这暗夜里咬出了暧昧,“去备水。”
月上中天,窗下的垂丝海棠明丽如绯雪,将泼墨浓夜衬得风雅绮艳。
“这个,要解开吧?”沈霜野指了她腕间镣铐。
没待谢神筠回应,他便俯下身去扯动银链,谢神筠条件反射地一动,下一瞬便被他掐在掌心。
锁住谢神筠的银链在这方寸之间紧绷起来。
榻上垂落半幅远山黛色,那对雪白赤足藏在山水之间,被沈霜野看到时竟横亘上一抹赤霞。
沈霜野动作顿了顿,语气难辨:“红了。”
无论是银环还是镣铐都极具分量,被沉甸甸咯在脚上,也该磨出印子来了。
“真可怜。”沈霜野缓缓道。
谢神筠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吭声。
掌下雪白,似乎柔滑丰润,但他二人心知肚明,从足尖到没入衣裙的小腿紧致,能生生绞断人的喉骨,远不如看上去的那般纤瘦单薄。
沈霜野慢慢转动银环,触手的地方一半冰凉,一半却被谢神筠暖得温润。
锁眼极小,藏在银环相接的开口处,咔哒一声,开了。
沈霜野如法炮制,又打开了她另一只脚上的镣铐,始终没有碰到她半点肌肤。
“开了。”锁链掉在榻上,磕出一声响,沈霜野直起身,朝谢神筠伸手,面上殊无异色,“手给我。”
他眉眼锋利冷淡,话也寻常,惟独那双眼睛,深沉如渊。
谢神筠身形微动,将双足藏去裙下,手给了他。
双腕的镣铐也被尽数取下。
“去吧。”最后一条锁链被沈霜野拿在手里把玩,须臾后,他放下去,很是温和地说,“我等着你。”
谢神筠不动声色,眼底是一贯的凉如寒水,无人知晓她方才在那数个呼吸间都想了什么。
起身时衣袖拂过沈霜野膝头,轻得没有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