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冰冷矜贵的形象迥然,安从谨骨子里是有点暴虐戾气的。
怎么说呢,在安家那种压抑冷漠的家庭氛围中长大,没点子心理疾病似乎才是不正常的。
而他又是以冷静理智为要求,多是靠大脑的指挥官职业,加上家庭原因,平日只能压制自我,被迫戴上假面。
这一次却遽然爆。
犹如一口看似死寂的火山,实则内里早已岩浆翻涌,甫一被开了口子,直接掀起冲天烈焰轰然腾出。
一下子,天雷动地火,堪比世界末日。
安从谨的双眼仿佛被墨色浸染,深不见底的漆黑,挥出的手臂肌肤不再是血肉之色,而是浮现出上灰下白、状似鱼类的皮质。
注视着洛泊溪,恨不能将对面人撕碎的恨怒:
“我说过!安喻什么都不知道,更什么都没有做过!你为什么要害他!”
洛泊溪狼狈躲逃,可这一次却不那么幸运了。
这里场地过小不好施展,狂暴状态的安从谨实在离谱,加上心里藏着事,还没从吹个风安喻就被判病危的通知中缓过神。
不过两来回,洛泊溪便被一拳锤到脸上,砰地飞出去。
安从谨乘胜追去,虎口一攥,直接将砸落在地的洛泊溪摁住脖子,死死抵在地上。
稠黑的双眸中,是近乎疯狂的怒火,手劲之大,捏着洛泊溪脖子泛起青筋。
他盯着洛泊溪窒息青白的脸,却也像透过这张面孔,在质问着更多的什么:
“对什么也没做过的无辜者下杀手,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报仇救世?荒唐!可笑!”
洛泊溪被砸地眼前一黑,几秒的耳鸣,喉间泛出血腥的剧痛,似乎颈骨都要被扭断。
然而那种毫无反抗之力的感觉,在视野渐渐重新恢复后,逐渐挣出几分力量。
他双手迅抓住安从谨,牙关紧咬奋力扯开。
就在这时,安从谨森冷阴怒的嗓音再次响起,一字一句似从齿缝中挤出,淬了毒的恨意:
“安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让你偿命!”
洛泊溪怔在原地,下一秒,反而像被踩到痛脚,突然爆出一股巨力,竟生生将安从谨反推了出去。
他胸膛起伏,嘶哑着嗓音,情绪激动的怒吼大骂:
“一个把安喻扒皮卖器官的冷血混蛋!还在我面前装起深情?”
“披个好哥哥人设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你个虚伪小人要不要脸啊!”
“我什么时候——”安从谨怒目。
却被盛怒的洛泊溪愤然打断:“少在那儿装鳄鱼的眼泪了!这回安喻死了,直接扒皮拿器官的,轻松又省事你怕是心里早美死了吧?”
安从谨怒喊:“胡说八道!你给我闭嘴!”
“怎么?这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就你那些小九九安喻那小傻子早看透了!”洛泊溪一口气吼回去。
随意擦了把血丝糊拉的脸,望着被那话震惊到的安从谨,撑着墙站直身体,毫不畏惧回瞪狠道:
“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从他身上拿走任何东西!就是半块皮你都别想!”
空气陷入久久的沉默。
突然把心中拼命压抑的话吼出,洛泊溪连自己都惊诧了。
随即,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和安喻的一幕幕的相处。
讲起过去,那个差点被哥哥剔骨扒皮的朋友,紧张害怕到快要哭了的安喻。
总是眨着那双澄澈蓝眼睛,不舍得却又每每主动给自己分吃的安喻。
哪怕自己差点杀了对方,却依然天真相信了校方说辞,真挚到傻里傻气的安喻。
毫不介怀在自己肩上点着小脑袋,恬然放松睡着的安喻。
以及,那烫到失去意识,抱在怀中轻飘飘一团,毫无重量、失去生息的安喻……
突然地,洛泊溪感到了如释重负。
最后挣扎的那丝不甘别扭,就这样在一幕幕的相处中,随着那句维护的喊话,彻底烟消云散。
至此,一个无比确信的事实。
安喻,或者说眼下这个安喻,绝对不是未来那人。
而让安喻成为未来那恶贯满盈的罪人的原因……
洛泊溪缓缓抬头,看向安从谨。
突然,好像找到一个拼起所有疑点的关键拼图,一下柳暗花明了。
洛泊溪张了张嘴,醍醐灌顶:“好啊!原来……是你们干的好事啊!”
他就说,这样善良纯粹的小傻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成了星际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