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突然沉默下来,须臾,撩起眼皮望向他,天真道:“为何呀?”
他似乎很想知道是因为什么,素来冷漠古板的眼神竟然有了几分波动,仰着头软绵绵地询问着她原因。
路之鱼想了想,拉着他的手腕挤出人群,到空白地后蹲下身子,平视他的眼睛。
“当一个自愿深陷囫囵的人,没有想爬出来的欲望,甘愿与黑暗沦为一体时,旁人是无法拯救他的。”
那个姑娘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了弱者的地位上,只知道一味道歉,忍受大汉的指责,接受旁人的嘲笑。路之鱼不是没有注意到,糖水铺老板有站出来为姑娘说话,与大汉刚起了个头争吵几句,就被姑娘拉着劝退。
她的本意可能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必要因为她吵起来,但她却在拉住糖水铺老板后,转身又朝着大汉道歉,平静地接受他的刁难。
果不其然,老板见她这般后,也不说话了,反而回去继续做着自己的生意,当作无事发生。
身后的喧哗声依旧沸反盈天,围观群众换了一批又一批。
“不知道自救的话,就算是神明也无计可施。”路之鱼凝望着他说。
所以,就算她上前与不上前,结果都是一样。
赵言垂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他的眼中宛如平淡辽阔的海面,从眸底翻转出的猩红调剂着苍穹夜色的黑,共同构造出一副水润的瞳孔。
小孩的神色异常平静,乖乖巧巧地呆在路之鱼身边,听从她的教诲。
他的唇张开又闭合,在路之鱼起身之际,轻轻吐出两个字:“是么?”
是这样的吗?
路之鱼耳尖微动,只依稀听得小孩说了句话,但身侧太吵,她实在是听不清,方道:“什么?我方才没听清。”
赵言摇摇头,蓦然沉默。
见状,路之鱼也不追究,牵着他的小手往前走,“走了,我们还要回去熬药呢。”
赵言点头,乖乖跟上。
他觑了一眼两人手掌交汇处,心中有丝微妙。
他素来讨厌人的触碰,但方才那丝微妙感倒没有让他有收回手的冲动,只是自暴自弃地想着:算了,反正也牵了这么多回了,再多一次也无妨。
况且,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这位公子,我已经向你赔过罪了,衣裳我也会想办法赔给你,请你不要再为难我的爹爹。至于您说的村子古怪一事,恕我不知,请你莫要再纠缠下去了。”
“是啊!”
“就算你心中有气,骂了这么一会儿也该消气了。衣裳人小巫也说了会想办法赔你,你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可别怪我不客气!”
“就是!”
路之鱼脚步一停,身子微微怔愣。
这小幅度的僵硬原本转瞬即逝,却仍被身边的人注意到了。
赵言抬头,无声地望着她。
路之鱼冲他笑笑,转身往回走。
“你要作何?”赵言心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但还来不及揣测就被他自己推翻。
——她说了不帮。
“我要帮。”
赵言瞳孔蓦然瞪大,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但稍作一瞬他立马调整好表情,兴致勃勃地观赏着眼前出乎意料的事情。
这可太有趣了。
明明先一步说不的人是她,但出尔反尔的人又是她。
啧。
女人果真是善变。
赵言揣着手臂,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脸上是毫不遮掩得看好戏的意味。
他喜欢这种预料不透的事情,能极大调动他的兴趣。古板如死水微澜的日子终于有了波动,而带来这些变化的人就是那个少女。
他出神地盯着她,心情很好的想道:
等她死后,就把她带回去做个傀儡,放在水都中供人观赏吧。
权当是给予她这段日子为他带来乐趣的报酬了。
作者有话说:
目前缠缠对之之的心态停留在有趣,难以捉摸这点上,还没喜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