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仓绫子忍不住猜测,却在看到魏尔伦毫不嫌弃地蹭上中也脸上同款的黑色时,想法又开始动摇:
魏尔伦的一举一动,看上去不像是演的,
但是,万一是假的呢?
魏尔伦抱着中也,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另一种更迫切,更坚定的想法浮起:
他想把弟弟藏起来。
这里有很多人,环境也很混乱,太危险了,他要把弟弟藏到其他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安全地保护起来。
最好,再把弟弟养得胖一点。
魏尔伦心疼地捏了捏中也只剩皮和骨头,稍微用力就能折断的细瘦胳膊,正打算行动,却听到一道声音问他:
“你是……为了寻找你的弟弟,才来的横滨吗?”
魏尔伦看向声音来源,兰堂。
兰堂依旧是刚才的坐姿,不知道看了多久,说出困惑时,脸上也没有太多的不解,而是如海面月光的平静,只在熟人面前露出的温和。
异常、非常熟悉的感觉。
魏尔伦的头又开始疼了,却发现,他能从兰堂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又模糊,
恍惚间,那片金绿色成为独属于他的牢笼。
魏尔伦一惊,错开目光,下意识把中也抱得更紧了一些,用身体挡住兰堂的视线,心中警惕,却产生不了敌意,也不愿意对外示弱,只含糊“嗯”了一声。
“原来如此,”
兰堂眨了一下眼睛,视线轻飘飘掠过面露恍然的岛仓绫子,落在手腕的绷带上,声音低了一些,如同含着努力掩盖的羡慕:
“真幸运啊,遇到这种事,还能和家人在一起……”
魏尔伦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闭口不谈,专心为中也梳理黏在一起的头发,表现出了十分明显的排斥之意。
兰堂没有继续开口,表情不变,盯着被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腕发呆,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氛围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帐篷内的安静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岛仓绫子自觉明白了事情真相,放下心,继续履行原本的职责,不过,语气缓和了几分:
“这位患者,你身上有需要治疗的地方吗?请不要对医生撒谎,只有治好自己,你才能更好的照顾弟弟。”
魏尔伦充耳不闻,直到听到“弟弟”这两个字,才有了反应,看向医生,想了想,伸出左手,简单道:
“骨头裂了。”
“什么?”
岛仓绫子一时都觉得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严肃了表情,立刻进行检查,
在看到魏尔伦小臂上十分明显的青紫时,她才意识到魏尔伦所言非虚,甚至因为魏尔伦醒来后的行动,伤势有些加重。
魏尔伦抱着中原中也,左手虚虚握成拳头,眉毛都快皱成了死结,
被另一个人握着胳膊时,产生的排斥与警惕让魏尔伦下意识要抽回手,被理智阻止后,又成为让他心烦意乱的烦躁与厌恶。
什么情况?
难道他不喜欢其他人的触碰?
但他抱着弟弟时,明明没有这种感觉,反而让他分外安心。
还是说,他有洁癖?
魏尔伦看了一眼怀中快成为一个煤球的中也,否认了这个猜测。
魏尔伦看向岛仓绫子身上的白大褂,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医生的治疗,却发现他在看到白大褂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厌恶情绪增添了一倍。
什么情况?
魏尔伦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忍耐着脑中乱窜的负面情绪,仿佛防备着什么,一直紧盯着岛仓绫子的动作。
在不涉及家国仇恨时,岛仓绫子是一个合格的医生,给魏尔伦消完毒后,从铁盘中挑选了长度合适的木板,将魏尔伦的手臂和木板一起缠了起来。
治疗结束后,魏尔伦才放松了些许,尝试性地活动了一下左臂,木板只起到了固定的作用,没有影响肘关节与腕部的灵活。
岛仓绫子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叮嘱道:
“以你的伤势,一个月内不要剧烈活动,也不能提重物,最好早日回家静养。”
岛仓绫子拿出消炎药,拧开瓶盖看了看,犹豫一下,将仅能盖住瓶子底部的药片连同药瓶一起递给魏尔伦:
“一日一片,如果发热了就多吃一片。”
在物资紧迫的战争时期,消炎药是一个好东西,若不是看在魏尔伦带着一个孩子,以及刚才的误解的份上,她不会多给魏尔伦消炎药。
“我记住了。”
魏尔伦接过只有两个指腹宽的小药瓶,放入口袋,
下一秒,他发现岛仓绫子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对中也伸出手,就要抱走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