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德和乔威的声音越走越远,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躲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乔书文一直在发愣。
什么真正的星官,什么和“下面那个是一样的”。似乎是在说井宿的事,可是他偷偷看过去,发现井宿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也并不打算向他解释太多。
也对,神仙的事情,不和凡人说也是正常的。
但是除此以外——什么叫,他身边的活物都要死掉?
其实从小到大,乔书文已经习惯了这件事。
一切好像就是从当年那只小狗开始的,当他想要靠近一个生命时,想要拯救一个生命时,对方就一定会从他身边离去。
没有谁会长久地为他留下来。
离开村子前,他身边还会有他母亲,以及村里其他人偶尔温和地对待他。
离开村子以后,他就只认识一个万户。
再后来勉强多了一个井宿,以及赖在他身边的男鬼。
小时候,乔书文问过无数遍这个问题,问自己,问老师,问同学。
也问父母,问村里人。
但是只有乔威回答过他。
当时父亲将一口烟吐在他身上,风轻云淡下结论:“这就是你的命,你活该。”这就是全部了——乔书文在其他人眼中价值的全部。
他的命到底是什么,乔书文不知道。
但是他能听得懂“活该”。
很多年以来,他其实有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哪怕他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温和地对待所有生命,做他认为对的事,似乎都没有所谓的命运来奖励他。
好运气始终没有落在他头上,他能做到的只有独自在被子里气得掉眼泪。
他只是不服气,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件事而已。
可是假如,这一切都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呢?
他的特殊,是来源于至亲之人对他的利用。他的痛苦,也只是成为祭品所需要的其中一环而已。
那他乔书文本身又算什么呢?
乔书文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旁边的星官按着剑柄,似乎打算直接冲出去了,他才回过劲儿来,拉住井宿。
“等……等等!”
他害怕井宿直接冲过去把人都砍了,连忙道:“打他们也没用的。”
重要的不是这村里的人,而是三天后的祭祀仪式,是下面藏着的那个“荧惑”星官的身体,以及交接的那一刻。
要逮到后面藏着的幕后黑手才行,他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决定不会独自逃走。
这个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有多少无辜之人遇难的诡异仪式。
他要结束掉这种荒谬的结局。
他亲手来。
乔书文努力压下去心里的感觉,尽可能平稳地和面前的人讲:“过三天就是祭祀仪式了,到时候可能会和那个传说中的星官真正的接触到。”
不知道是怎么的,井宿意识到什么,手一顿,然后猛地转过头来。
乔书文没有抬头看他,喉咙发涩:“我觉得应该等到那个时候,至少应该等到那个真正掌握一切的人出现。现在不应该打草惊蛇……”
他说着说着,忽然就感觉脸上一凉。被带着抬起头,才发现是井宿正在认真用指腹摩挲他的脸颊。
又眨眨眼睛,才发现自己眼泪正在止不住在往下掉。
安静的,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重的情绪,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觉得,我觉得——”乔书文声音也逐渐染上颤抖的哭腔:“我觉得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嗯。”井宿拿袖子替他吸掉那些眼泪,说:“别哭了。”
可乔书文控制不住它们。
他执意想要把自己的想法,深思熟虑过后的想法说出来:“可是我不想只解决掉表面的事情,我想要除了我以外,这个村子不再有其他人顶替我的位置……我觉得,我还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