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草席里伸出的溃烂手臂,
"这这不是那个龟兹商人?"
韭菜花突然咯咯笑起来,血沫喷在何守业补服孔雀纹上:
"何大人来得正好。"
她扯开衣领露出溃烂的胸口,
"您送的海棠香膏,我每日都仔细抹呢。"
"毒妇!"
何守业仓皇后退撞翻烛台,
"分明是你自己染了脏病!"
"去年腊八谁在张大人别院宿醉?"
她捡起腐尸手上的翡翠扳指,
"需要我背段《春闺秘戏图》助兴吗?"
柳三娘突然甩出金丝软鞭缠住她脖颈:
"来人!把这疯妇关进水牢!"
"迟了。"
老乐师佝偻着从阴影里走出,手里捧着的桐木琵琶裂了道缝,
"卯时三刻,巡按御史的轿子已过状元桥。"
暴喝声撞碎黎明寂静。
官兵踹开朱漆大门时,韭菜花正把翡翠扳指塞进何守业怀里:
"春杏在奈何桥等你。"
她指尖脓血在他官服前襟画了朵歪斜的海棠。
"抓住那个盐课司的!"
官兵长刀劈断珠帘,"张大人供出他私贩军械!"
何守业瘫坐在地突然狂笑:
"军械?那批西域战马还在"
寒光闪过,绣春刀尖已抵住他喉结。
韭菜花蜷在角落看这场闹剧,掌心攥着的桂花糖早化成血泥。
柳三娘的金护甲卡在排水栅里闪烁,像极了十四岁那年错认的星光。
"姑娘快走!"
老乐师劈开她脚镣,
"运泔水的车等在"
破空之声呼啸而至。
弩箭穿透老人后背时,他枯瘦的手指还保持着推她出门的姿势。
韭菜花跌进腥臭的泔水桶,听见追兵在喊:
"放箭!大人说要留全尸!"
剧痛从心口炸开时,她竟想起第一次见何守业的情景。
那日春雨绵密,他指着瑶琴说:
"这曲《雨霖铃》该添个泛音。"
如今插在胸口的箭羽,倒是比琴弦更懂宫商角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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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护城河方向搜!"
追兵的吼声震落枝头残雪。
韭菜花蜷在泔水车夹层里,箭矢在肋下随着心跳颤动。
腐臭的腌臜物反倒成了最好的止血药,只是老乐师临死前塞来的油纸包,早被血水泡成了烂泥。
城门盘查处传来争吵声。
"军爷行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