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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折骨(第1页)

粤娭毑在细细打量着方淮曳。

她在看这张年轻且骄傲的脸。

在此之前她并不敢小瞧了她,可因为年龄的巨大鸿沟,她带着高高在上打量是不可避免的。

而到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方淮曳超乎想象的厉害。

那是一种她过去从来不敢在年轻人身上奢想的品质,这种品质甚至超越了方娟萱,如果她的萱姐爬出来,或许也会说一句自叹不如。

她们这群老家伙,被方淮曳和她那个胆小的妈,耍得团团转。

粤娭毑闭上眼想了想,对于方孟慈的印象太浅了。

她们和方孟慈差了许多年岁,那是个过分年轻的小姨,方意清把她捡回来的时候她那么瘦瘦小小的一团,彼时方满月带着她们一群小的,为了找能复活萱姐的法子,都快找疯了,方意清老娭毑整日太闲,便留下了这个被舍弃的女婴,反正她们方家大门大户,一点儿都不缺这口饭,也不嫌弃她是个女孩子。

方孟慈被捡到的时候,脖子上只有一块铜牌写了个江字。

方意清看了冷哧一声便丢了。

她说她养的姑娘,不需要记得自己以前姓什么,她就该跟着她们姓,姓一个方,取个好听的名字。没人陪在她膝下,那她最后几年就再养个女娃娃拉扯着长大,算是消耗时间了。

她们没人在意这个女娃娃,也从来不会把家里的事告诉她,后来她长大到十八岁,方意清死了,她哭丧完想出去闯闯,她是整个家里文化最高的人,念了大学,还念起了研究生,这么一闯就在外地闯出了一些名堂,但还是时时回家的,方意清死后给她分了座城里的小房子,还有乡下的几亩薄田和山头,这些她大部分都闲置,只有那座小房子偶尔去住一住。

她是个很木讷的胆小的人,粤娭毑她们不和她说话,她也就不和她们说话,整个村里只有她半夜不敢走夜路,八点过后绝对不出门,说话秀气斯文,不善社交,村里传过她一些闲话,最终被方娟槐她们呛了回去。

那也是她们和方孟慈关系最近的时候,她们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她,让她今后长点嘴,被人说了闲话不要这么怂骂回去就是了。

她只讷讷应了声好,然后抓了把糖给她们,带着点讨好地说:“谢谢你们,我请你们吃糖吧?”

那时候她也二十多岁,和人交往的手段却和小孩儿一样,方意清很护着她,大学的校园大概也比较单纯,养出来了她这样的性格。方娟槐有些无奈,最终还是收下了那把糖,只让她今后受了委屈回来说就是了。

可是方孟慈是个面捏的糊糊,嘴上应得好好儿的,半夜里还会捂在被子里哭,她不喜欢农村,也不喜欢这里的氛围,所以她回来得越来越少。

粤娭毑她们同这个小姨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直到有一天,她抱着自己已经死去的孩子回来,万般不舍地哭着给她准备灵堂。

方孟慈没有根,她唯一的根就在方家冲里,但是方意清死之后她依旧像无根的浮萍,这是没法子的事,粤娭毑和方娟槐要做的事那是不可能告诉方孟慈的,方满月也在九八年过了世,真要说起来,方孟慈唯一的亲人只剩下方娟槐了。

她不想埋葬自己的孩子,那是她在这世间自己创造的亲人,与她血浓于水,亲密无间,可那孩子尸体已经凉透了,医院都下了诊断,再没有一点生机。

可她死去的孩子让粤娭毑她们找到了机会,她们把一切都铺开在方孟慈眼前,给了她一条能够让自己的孩子复活的路。

方孟慈是真的以为自己的孩子能活的,她们骗了她,隐瞒下了关键,于是方孟慈傻傻同意了。

方淮曳复活的那一天,粤娭毑和老娭毑没有忍住,这么多年的执念成功,让她们忍不住抱着孩子又亲又哭。方孟慈这才察觉到了不对,这大概是她最大胆胆一次行动,她偷走了方淮曳,并且一路躲到了上海。

地和山不要了,房子卖掉了,她往上海投了简历,那时候大学生还是精贵的,研究生那就更精贵了,轻而易举通过了一所大学的面试,成了讲师,在上海扎下根来。

她一点点把方淮曳带大,到了方淮曳七八岁的时候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她体质太弱了,还在短短几年好几次差点受重伤。

方孟慈心里越来越没底,在又一次方淮曳好好走在路上突然跌倒差点被车撞死后她终于还是带着她回了村。

这一次是双方的和盘托出,她们知道方孟慈带了方淮曳这么多年早就感情深厚,便干脆和她合作,要求她等到未来有机会救方淮曳时她全力配合。

在粤娭毑她们眼中,方孟慈实在可悲,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女儿死了,可方淮曳的芯子已经是方娟萱了,就算全无记忆也改变不了这一切。她们就哄着她,由着她,让她替她们好好照顾萱姐,让萱姐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最幸福的人生。

可原来,方孟慈是那样执拗的人吗?

她执拗地认为方淮曳就是她的女儿。

而方淮曳也并没有辜负她的好,她从牙牙学语时一直在妈妈身边待到现在,她只认同自己属于方淮曳的身份。

“就……这么简单吗?”粤娭毑轻轻说,像是在呓语。

方淮曳听着,没忍住嘲讽出声,“简单吗?我妈妈这些年为了带我,吃的苦不比你们少,担心受怕也不比你们小。如果不是你们说起,我或许不知道,我的妈妈过去是个那样胆小木讷的女人。”

“她能变得勇敢,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她只有变得勇敢独立,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留住自己想留住的一切。就像她在念个高中都算高学历的年代,能坚定地一路念到研究生,你们不该小瞧她内里的执拗。对此我常常自愧不如并且充满仰望。”

“你很崇拜她。”粤娭毑说。

方淮曳笑了,“女儿崇拜妈妈,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粤娭毑沉默了起来,她发出一声长叹。

这是很长的一声叹息,满含遗憾与失落,她抬眸看了方淮曳一眼,自己慢慢地往床里挪,像是那点恢复的精气神都消磨殆尽了,平躺到了被子里。

“方淮曳,我承认我输给你们母女了。”她说:“但是我依旧觉得你承载着萱姐的灵魂。”

“你不是想知道萱姐怎么死的吗?我先告诉你吧。”粤娭毑缓声说:“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一个人活了二十多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存在,她没有自己的人生,没有属于自己的故事,她被禁锢在方寸之间,仅仅是因为亲人朋友对她的爱护,她无法辩驳。”

“我们那时候哪儿知道人压抑到极致会爆发的?更何况是一个从小就很有主见聪明得不行的人。在我们还装装大人样的时候,她从来都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可真出了事,没有人比她更可靠,就是娟槐也比不上。”

“有一年,土匪进村,见什么抢什么,村里的人都去抗匪了。你别看她平常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可真的轮到她要出头的时候,她半点都不含糊。怕出意外,我们一群小的都藏在米缸里,差点被发现的时候是她跑出来挡住的我们,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举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猎枪去和偷溜进来的土匪对峙,对方都快笑掉大牙,抓着她的头发大笑,威胁说要一根根折断她的手指头。她那次差点死了,是意清娭毑及时赶到才保下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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