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易之带着广寒仙去到了湖边。
中秋之夜的湖并不寂寥,处处可见捧着河灯往湖边靠的行人,喧哗敲打在水面上,窃语与笑声随着湖面一起荡。
但湖边的风比城中的要轻快许多,绵绵柔柔地拂过,赶了一夜热闹的疲惫就被涤净了。
“时少爷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时易之但笑不语,仍自顾自地带着广寒仙往湖边走。
广寒仙今日心情尚佳,即使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也没有很容易地生气。
两人肩并肩绕过了一个小湖,走过了一道小石桥,转着转着,最后到了一个更大的湖泊前。
兴许是路绕,故而此处的人要少得多。
没了聚在一起的河灯与花灯,只余月色黄昏泼洒在湖面;远离了喧闹人头攒动的城镇,唯有风声水声拍着树与沙洲作响。
仿佛迈入了另外一个人世间,而与热闹的那一个其实也不过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
“时少爷想做什么?带我来这里是为何?”
广寒仙没读过什么正经的书,看的话本子与戏折子倒是多。
他知道这暧昧不清的两人,在半夜三更的时候跑到人烟罕至的地方,一定是要做些事情的,用粗俗些的话来说便是——偷情。
不过他想也清楚时易之没有这样的胆量。
平日里摸个耳垂都会脸红的人,哪里真敢野外苟合呢?
只是明白是一码事,广寒仙想逗弄时易之又是另一码事了。
“没想到时少爷平日里那么内敛,实际却如此胆大。”他将手放在了衣领处,作势要拉开。“罢了罢了,我到底也是不能拒绝的,若时少爷真的想要,那就来吧。”
可领口才偏移了不到一毫,时易之就急急忙忙地摁住了他的手。
“不不不,我……你……这……”
月光淡淡,却仍旧能看见时易之通红的脸。“寒公子,我不是那样的意思……”
“喔,时少爷不想啊。”广寒仙笑着理了理衣服,心中很是快活。“不想那就算了吧。”
时易之这时也知晓是广寒仙在打趣他了,不过没有展露半分不快。
他只是笑了笑,随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不过拇指大小的玉笛抵在唇边。
轻轻一送气,一声悠扬的调子就响着传了出去。
“这是……”
广寒仙有些不明所以。
还未能问出什么,湖面忽然就传来了响动。
古琴与琵琶声一同起,种满了蒲草的沙洲后面绕出了一艘暗香浮动的画舫,如烟般轻盈的帷帐在湖面上飘拂。
画舫渐移声渐近,最后停泊在了岸边。
广寒仙一顿,转头看向时易之。
与他对上视线,时易之忽然邀功一般笑了起来,露出了几分不太符合他性格的得意,像是从某个坏心眼的人身上学来的不良陋习。
“可否邀寒公子一同乘画舫共赏圆月?”说着,时易之还抬手示邀。
这次广寒仙没再摆上什么勉为其难的表情,直接登上了画舫。
可嘴中还嘟嘟囔囔的,“原来你今天不见,就是准备这些来了。”
时易之还是只在笑,未有言语。
画舫上又是另外一种人间。
红氍毹上是几个正在弹曲的伶人,转轴拨弦之间,如玉珠坠盘般婉转清脆的声音便流泻而出,散在画舫的每寸角落中。
而时易之从阳春带来家丁好些个都在画舫上,益才也是。
他们或是窃窃私语、或是嬉戏打闹,都少了许多平日里的拘谨,更有过节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