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陛下报信的回头了么?”
“未曾!”
唐笙道:“事出有异,不得轻举妄动,就地休整,且待御命。”
兵马暂歇,山林重归寂静,唯有火光在暗夜浮动。
沿着其他方向搜寻的军士陆续归来,唐笙一一问过情况。
已近五更,天没有要亮的迹象,阴翳压得唐笙难以入眠。
她侧枕着简陋的吊绳床,听得细碎的马蹄声后立即坐起了身。
干了一夜路的小吏下马时双腿发软,险些跌倒在地。
“唐大人,陛下有令,叫您沿途搜寻,她怕您人手不够,调了禁军给您运作,若仍缺人手尽管再报。”小吏搜出了怀中用明黄绢缎包裹的东西交给唐笙。
唐笙揭开,瞧见一角便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说话时,禁军守备官抵近,朝唐笙行了个军礼:“两千禁军歇在山脚,等待大人差遣。”
唐笙微颔首,予以回应:“本官不懂带兵之道,有好些问题要请教将军。”
见她这样客气守备官反倒有些受宠若惊,抱拳道:“大人厚爱,末将知无不言。”
“本官昨夜已寻来本地知县,据他所说,这山上有匪兵数千人。”唐笙道,“如若翁主当真被贼人人掳走,贼人据守险峻,一旦遭遇,我们能有几成胜算?”
暮春时节,草木勃发,山间密林葳蕤生姿。唐笙忧心山贼藏匿其中,放冷箭,挥阴刀,令派去的人折损其间。
唐笙将自己同山贼对调了位置——若她是山贼头目,见着官军这样的阵仗,会以为他们是来‘剿贼’的,定然琢磨法子,将官军分散开来,逐一击破。
无论惠明翁主是否为山贼掳掠,只要官军进了他们的领地,自然是要刀兵相向的。这个节骨眼上,唐笙不想搅乱事态给秦玅观添乱。
然而,最后的车辙印留在了进山的路上,这是她仅知的线索了。
“六成。”守备即答,“他们抢占地势,且有先机,这是失掉的四成。他们没有能破甲的利刃,这山间亦少见巨石,正面遭遇,山匪患定会一触即溃,这是能取胜的六成。”
出于谨慎,唐笙没有立即派人。她和卫队及禁军武官商讨了一番,定下应对之策。
军令一下,诸兵官就位,朝军士们讲述进山要点。
“二十人一队,两队之间不得相隔百米。山间密林不比平原,遇着山匪不得随意缠斗,找人才是最要紧的!”
军士们高声应和,进山时个个神情紧绷。
唐笙坐镇山脚,亲自与当地府军交涉,以防不测。
同一时刻的京城,秦玅观收到了辽东士绅暴动的消息。
密折是周御史上的,说方清露因追案操切,惹恼了士绅,眼下养着乡勇的士绅带人围了辽东按察司的衙门闹事,辽东各地的乡绅响应者甚多。林朝洛私自调兵,镇压了暴动,乡绅们更加激愤了,在辽东各个关卡拦下来往官员的车马,要求他们上奏辽东情形。
秦玅观读罢,在心算出了密折陈奏的时间。
周御史离京不过两日,这消息显然是他听来的,折中许多细节是经不起推敲的。如若他见着了实地情形,折子应当比方清露的晚到。眼下秦玅观只收到了周御史的,却未曾收到方清露和林朝洛的。
钦差距首府应当还有百十公里,消息传得这样迅速,折子里又说得这样具体,反倒露出了马脚。
想通了这点,秦玅观支颐,心绪变得宁和。
“唐笙那边如何了。”秦玅观问。
方汀微怔:“陛下,折子不是辽东来的么”
秦玅观微敛眸,算是认可了她的说法。
“唐大人那边并未来信,想来应还在搜寻。”方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