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聒噪的唐笙瞬间噤声了,唇瓣为人反复碾过,留下点点红痕。
竹盐的味道相互交融,温热的鼻息渐渐发烫。为了惩戒到她,秦玅观有意咬了两下她的下唇,齿尖反复碾过。
唐笙的呼吸急促起来,半身倾轧,右手不由自主地拢住了秦玅观的面颊。
她立着,姿态自然比秦玅观更具压迫性,久而久之秦玅观的呼吸就乱了,抚着唐笙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下落,到最后垂落身侧。
“别误了……唔——”秦玅观在间隙里吐出几个字。
唐笙的威风也没能逞太久,屋外传来了管事姑姑的催促声。
“都怪你。”秦玅观难得说出这样娇俏的话,偏着脑袋埋怨她,“面上全是。”
“也就亲出来一点儿,擦擦就好啦。”唐笙挠着脑袋,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秦玅观很自然地从她怀中摸出帕子擦了擦,唇瓣嫣红——经历了这一遭,她也用不上什么口脂了。
眼神飘忽的唐笙终于舍得直视她了,夸道:“这不是精神气更足了。”
秦玅观动了动胳膊肘,给了她狠狠一击。
等到她们衣裳穿齐整了出来时,朝臣们跪迎参拜,等候的仪驾塞满了里外庭院。
唐笙扶着秦玅观上舆车,这套流程了走多了,要多得心应手有多得心应手,也不再顾及什么君臣之别了。
她望着车外的风景轻晃间,肩头一重,颈间也挨上了冰凉的珠饰。
昨夜几乎是求着她放纵的人已经悄悄睡去了。
*
秦之娍在方箬的引导下穿过经过炮火与箭雨洗礼的城门。
她身着库莫服饰,阔步走在牵头,身后有一众女卫护卫,一路上吸引来了数不清的目光。
镇守在城楼的军士皆是立有战功的,往那一站,杀气腾腾,对丹帐人有绵延的敌意,压迫感十足。
方箬当即按刀呵斥:“这是和静殿下,众将参拜!”
她一声令下,军士们反应迅速,旋即齐齐行起军礼。
秦之娍再上前,一顶长公主所乘规制的轿子停在了城楼入口处,等待已久的礼官携属臣叩拜,先称和静长公主殿下,再以库莫可敦相称。
仪官压下轿首,为她打帘:“殿下,陛下吩咐微臣一定要请您上轿。想要在大典前,请您堂上相聚。”
长公主与公主所享的规制是有差别的。这算是秦玅观的细心之处了,秦之娍以皇女身份出嫁,如今已有十数年了,虽未有敕命与册封,但秦玅观已用姑母的规制待她,全然没有将她当作阶下囚。
秦之娍提袍上轿,身体倾得比从前幅度要大——丹帐可敦的冠冕要比凤冠高上太多了。
阔别十数年再坐上这样的轿子,恍惚间,秦之娍的思绪好似回到了和亲的那日,只不过,那回她一路向西,如今她一路向东了。
轿帘再次由人开启时,秦之娍看到了廊檐下长身玉立,等了她许久的秦玅观。
同从前那个活泼好动性子刚烈的皇女不同,她已长成了顶天立地,执掌亿兆臣民的君王了,光是立在那处,便叫人觉得沉稳可靠。
秦之娍走出轿,秦玅观下了阶,亲自带人来迎。
身旁的宫人提醒秦之娍,即便不跪,也该俯身相迎。秦之娍听着却僵直在原地,积压已久的情绪在此刻占了上峰。
不用说国祚百年的齐朝,即便是放眼整个史册,也从未有过秦玅观这般的皇太女,那些她从未做到的事,秦玅观全都做成了,从没有依凭任何人的力量。
她可望而不可求的位置,追逐至今的权柄,年纪轻轻的秦玅观全都拿到了。
秦之娍想,她此刻应当是忮忌的,她艳羡地看着秦玅观身上的明黄色的云龙暗纹袍,凝望着那繁复的纹饰,那几粒雕刻精巧的盘扣,心头涌动着无法言喻的悲怆。
若是她的心足够硬眼睛足够明亮能看透他们就好了,若是她不被大言不惭的兄长那一两句“心系天下,为国为民”的花言巧语所蒙骗就好了,若是她能像秦玅观那样以死相逼,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秦之娍的脑袋乱糟糟的,千言万语,皆汇成了一句话——若是当初她能不惜一切代价夺得权柄,她的结局定会有所不同。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若是”呢?
等到她想通时,已经晚了。
秦之娍收束视线,唇瓣翕动,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听见秦玅观在唤她。
“姑母。”
秦玅观清泠泠的声音响起了。
她托着她的腕,同她说了第一句话:
“玅观迎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