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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得到消息,姜愈白要被提前放出来了。”新竹划了划手里的平板,对着庄晏合道,“要不要把她接过来?”
庄晏合坐在办公桌前,美丽的脸庞在岁月的酝酿下显得成熟而冷艳。
她看着电脑屏幕,神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平淡地道:“我和她早就解除婚约了,这监狱都是我送她进去的,为什么要把她接过来?”
“哈,我的大老板,你就别装了,”新竹倚在办公桌缘,笑嘻嘻道,“我原本确实以为你很讨厌她,但这么多年下来我算看清楚了,你把她送进监狱是为了保护她,否则她大概和她爸妈一个下场了。有一说一,监狱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了些,但作息规律,营养均衡,我看她照片比之前还健康了很多了。”
庄晏合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新竹:“还有呢?”
“还有?”
“还有其他理由吗?”
新竹愣了下,仔细思索一番后道:“更重要的当然是防止严成耍阴谋诡计,飞越被他搞成这样,我们现在正是收网的时候,他放姜愈白出来肯定不安好心。我们早一步把姜愈白接过来,可以断绝后患。”
庄晏合笑了一下:“那为什么不等严成骗完姜愈白,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呢?”
“啊?”新竹一脸震惊,“你舍得?不是,你真的讨厌姜愈白啊?”
“这不是我讨不讨厌的问题,姜愈白并不信任我,就算我们早一步去接她,她也只会以为我们想算计她。”
新竹张了张嘴:“所以说你们怎么会搞成这样的,当初她要和你订婚,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吧?我以前在游戏里给她打工,感觉她还挺好骗的啊,凭你竟然哄不住她?”
“因为太好骗了,所以谁都可以骗她,”庄晏合垂下眼帘,嘴角拉得平直,眉宇间显出几分木然,“你应该知道,有一种人的想法永远取决于最后一个和她聊天的人。我觉得确保自己当最后一个人很累,所以懒得再哄她了。”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管她?她如果被严成骗,下场可能会很惨诶。”
庄晏合挑了挑眉:“你想说什么?”
新竹讪讪笑了一下:“嗯……她毕竟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过我金钱上的帮助,而且脸也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如果不打算做什么,那我可不可以等她没人要了捡回——”
庄晏合的脸色陡得冷了下来:“不可以。”
新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我好这一口,所以从来不让我见她啊?”
“我不知道你好哪一口,姜愈白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还想跟着我干就别靠近她,你自己又不是没有女人。”
新竹撇了撇嘴:“好吧,我的庄大老板。”
庄晏合抬起手,揉了揉因皱眉而印出了浅痕的眉心,懊恼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
看着新竹恭恭敬敬地退出办公室,庄晏合身体微微放松靠到了椅背上。
她双眼微睁,视线渐渐聚焦在手腕那两条泛白的伤痕上,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新竹说的没错,她很讨厌这个姜愈白,越是意识到自己仍会被她触动,就越是讨厌她。
当梦境越来越清晰,而两个姜愈白的差别越来越大时,她终于忍无可忍地选择了退婚。
她以为自己做了不少准备,应该可以全身而退,但姜愈白选择了更不讲道理也更霸道的做法。
被囚禁在姜家庄园的那几个月里,庄晏合曾一度想过用死亡来摆脱这场噩梦。
但她最终熬过来了。
无论是不是做梦,用死亡来解脱都是懦弱的行为,即使要摆脱噩梦,她也要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摆脱。
尹家,祝家还有那位野心勃勃的前王女殿下,她利用一切自己可以利用的势力和资源,靠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梦境碎片武装自己,最终把姜愈白从那个舒适的,任她为所欲为的温床里扯了出来。
她把对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和折磨尽数还了回去,让曾经不可一世的姜家小姐进监狱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让自己和姜愈白的孽缘可以到此为止。
可她当不再做那些梦时,惶恐淹没了她。
她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在噩梦之中,没有醒来的迹象,这世界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她也这么觉得。
她还不想死,至少不想因为这样虚无缥缈的理由没有价值地死去。
如果姜愈白就是她的心结,那她就去亲手解开。
如果无法再梦到那个姜愈白,那她就亲手去创造。
如果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那她就模糊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她永远不会放弃,也永远不会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