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惊蛰听了脸色大变。
不是他瞧不起付博文,而是付博文那人心高气高,恐怕压根就看不上寒露这等乡下女子。
寒露看上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沉着脸问:“怎么会事?”
林立夏也不隐瞒,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道了出来:“我去纺织坊买布,瞧见许多未婚的女子哥儿围着一个婶子,对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各种帮忙,殷勤得很,我便多嘴问了句。”
林立夏说着自个都恼了:“得知是付博文的娘,这些围着她的人,都是想嫁给付博文的,我起初还没多想,结果转过身的功夫就瞧见咱家寒露也在里头。”
来到宋家这一二年,林立夏是真心把宋寒露当自家妹妹看的。见她最近爱打扮,他们结了村里村人的工钱,手上也有一两个余钱了,就想着去坊里给她扯些颜色鲜亮的布回来做衣裳。瞧见他都舍不得使唤的妹子,去眼巴巴地伺候别人。
他心里如何不气。
当时就想呵斥几句把人说回家来,但坊里人太多了,女孩子面皮又薄,他怕伤了她自尊,买完布回来,还是觉得得把这事告诉宋惊蛰。
宋惊蛰听后心里也气,付博文考上秀才,付家是觉得他当上皇帝了吗,还在村里选上妃了。
是不是只有伺候他老子娘伺候得最舒服的那个,才有资格进他付家的门?
偏偏宋寒露还上了这个当,真跑去伺候人了。
宋惊蛰气得当下就想把宋寒露从纺里拉出来好好问个清楚,要她真一心扑付博文身上,他就是骂也把她给骂回来。
林立夏劝住了他:“你别去,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是好面儿的时候,你这样去了,她就没法在村里做人了。”
林立夏侵诉过后反倒冷静了下来:“这样,待会儿寒露回来,我去她房里仔细问问,别怕是个误会。”
宋惊蛰后槽牙都紧了:“嗯。”
当年大姐匆匆嫁了人,他到现在都看他姐夫不顺眼,要是小妹再随便选个人嫁了,他这辈子都睡不好觉,半夜起来都得跑妹夫家揍人。
傍晚,宋寒露回家,林立夏趁着宋惊蛰做饭的功夫到宋寒露房间,跟她一阵絮叨,将实情问了出来。
出来后,他面色有点不大好看。
宋惊蛰一见他这样,心都凉了半截,勉强沉着气问:“怎样了?”
林立夏去到灶膛前,往里面添了把柴禾,火光映着他面色,怎么看怎么都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寒露说付博文挺好的,一个村的,离家近,身上有个秀才公的名头,嫁给他以后就是秀才娘子,还不用下地。”
林立夏刚进宋寒露屋子问宋寒露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来着,后来见林立夏都瞧见她对付博文的娘献殷勤了,她才不得不把实情道出。
乡下这地,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在相看了,宋寒露想,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不是嫁呢。
嫁给一个村的,离着爹娘近,不怕受欺负,嫁给秀才公,总比嫁给旁人强些。
至于林立夏说的伺候人,她也想过了,嫁去别人家就不用伺候别人爹娘了吗,总归都是要做的,给谁做不一样。
林立夏气愤就气愤在这里,要是寒露只是一时兴起,他还有法子劝一劝,可她什么都打算好了,说得有理有据的,他一时竟不知怎么劝的好。
“歪理。”
林立夏正琢磨着好寒露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时,宋惊蛰两个字打消了他的想法。
灶房里,宋惊蛰的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谁告诉她,女孩子这辈子只能嫁人伺候人了,她要这么想,她这辈子就完了。”
“立夏,你嫁给我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吗?”
林立夏被宋惊蛰问得一怔,内心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很快就把他给敲醒了。
他嫁给宋惊蛰是想跟宋惊蛰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让曾经瞧不起他家三个哥儿的人家看看,就算是哥儿,就算家里没有男丁撑腰,他们一样能得到该有的尊重。
至于孝顺惊蛰哥的爹娘那是应该的,但要让他卑躬屈膝的前去伺候,那不可能。
除非宋惊蛰也这样对待他爹娘。
而宋寒露这样还没过门,就自我贬低自己,就算最后真如她的意,叫付博文的娘瞧上了她,付家有谁能把她当一回事?
那付博文会像她对待他爹娘那般来对待她爹娘吗?
林立夏醒悟过来后,眼前豁然开朗,一脸崇拜地看着宋惊蛰:“我看现在寒露一心扑在这上面,要没个好法子,还打消不了这个想法。”
宋惊蛰气得饭都快做不下去了:“我回头好好琢磨琢磨。”
“……”
宋惊蛰这一琢磨就琢磨好几天,期间宋家桌上的每顿饭多少都有点咸,有点糊。
吃得施银杏小脸皱巴巴的:“舅舅,你最近是被林舅舅传染了吗,做饭做得跟林舅舅一摸一样啦!”
“小样。”宋惊蛰阴郁了几天的心情,被她逗乐,“你先前不是说林舅舅做饭做得还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