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好看极了,骨节分明,握在一起叫人赏心悦目。
也便又看到了他戴在大拇指上的碧色扳指,只是光线昏暗,不确定是不是她送的那枚。
正在出神,头顶忽地传来他极淡的声音:“还怕我?”
沈云瑶忙道:“没有。”
燕景辞缓缓道:“那怎么不敢抬头?”
“我不是怕三哥,我只是……”沈云瑶有些紧张,“方才在里头不慎触碰到三哥,我……”
她顿一下,“我非故意,还望三哥恕罪。”
听闻他是不近女色的,她方才真不是故意,还是解释一下,以防她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燕景辞低头看她片刻,道:“无妨,是我不慎。”
沈云瑶终于松一口气。
燕景辞没再说什么,提灯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渐渐消失在夜里。
这时沈云瑶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燕景辞身上的压迫力太强,在他身边她很难不紧绷,虽不至于害怕,但紧张实在难免。
但彻底放松之后,她心里却忽然浮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好似小时候吃的一种糖,丝丝缕缕的糖丝从心底蔓延出来,缠不尽似的。
她在外头站了片刻,等自己平静下来才掀开门帘进去。
钱温陵正在宽老太太的心:“有宋太医在,您把心放进肚子里便是。”
老太太微笑点头,看沈云瑶进来,冲她招手。
“你也累了,赶紧回屋歇着吧,我这里没什么大事,云瑶今晚留下陪我说说话便是。”
钱温陵看沈云瑶的眼神格外和蔼:“那我明日再来替云瑶。”
钱温陵走后,老太太敛去笑容,道:“月娥,你命人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月娥忙答应。
老太太握住沈云瑶的手,看向月娥,声音凝重:“你们二人是我最信赖的人。云瑶,你老实告诉外祖母,太医说外祖母还有几日?”
沈云瑶顿时一凛,还未答话,又听老太太肃然道,“我要听实话,这次我的病连燕景辞都惊动了,必定不一般。趁着清醒,该安排的我都要一一安排。”
月娥吓得眼睛一红。
沈云瑶立刻说:“外祖母万不可多想,你这次的病虽来势汹汹,但宋太医说了熬过这遭再细细调理便无大碍的。至于燕景辞……”
她声音微微低下去,“许是因为你生病时恰逢他的生辰宴,他可能怕……被弹劾?”
这猜测说得通,因为本朝对孝道极为重视。
她心里却隐约有个连自己都不敢信的想法,觉得燕景辞对老太太这么上心也许跟她有几分关系。
老太太沉吟片刻,即便怕被弹劾守一夜也足矣,何至于熬上一天一夜?
但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只得道:“许是吧。”
片刻后,老太太又看向沈云瑶道,“云瑶,燕景辞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他在府中时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莫要得罪他。”
沈云瑶想问清楚为何人人都说燕景辞手段狠辣,但眼下老太太身子尚未恢复,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于是乖巧答是。
老太太却仿佛突然间想到什么,微眯了双眼:“你大舅母方才为何让你去送燕景辞?”
沈云瑶霎时一惊,连她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哑然。
月娥笑道:“老太太,屋内当时只有姑娘在,不找姑娘找谁?”
老太太这才摇头笑了声:“也是,是我老糊涂了。”
沈云瑶服侍老太太喝了药,自己用了饭,然后躺在一旁的藤椅上歇下,月娥歇在外间。
药中大约有安神的成分,老太太很快沉沉睡去。
沈云瑶却有些睡不着。
脑海里翻来覆去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燕景辞特意嘱咐宋太医给她看病;大家分明都饥肠辘辘,他却把自己的饭先让给她吃;伺候老太太时站在她身后递东西,出门的时候替她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