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听得这番表白,心中又是一阵悲哀的激荡,咬了咬牙,恨声问:“你打算将我囚禁多久?”
“囚禁?”钟荁抚摸他脸颊的手顿了顿,似乎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水溶凝眸,认真而冰冷:“如果你放我离开,我定然会向皇上挑明香料之事。”
钟荁的眼神也变得悲哀:“那个又笨又痴又小心眼的皇帝真的值得你如此效忠?”
水溶的声音无比坚定:“你比他聪明,比他能干。但是,如果你的计划是杀光皇室所有的人再登上皇位,我一定会阻止你。”
“你要怎么阻止?”钟荁忽然暧昧地抚上水溶赤裸的胸膛,唇角溢出嘲讽又胜券在握的笑意,“如果你贸贸然进宫告密,按皇帝的性格,必然会对香料之事彻查,到时候查到北静王府,你该怎么办?把我交出去?报复我昨晚对你的所作所为?也罢,我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恨死我了。”
钟荁的手渐渐向下,肆无忌惮地爱抚着、挑逗着,似乎要激起水溶隐藏在温润如玉的外表下的爱意和情欲,水溶的呼吸越发地粗重,却忽然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钟荁看着他唇边溢出的血色,大骇;水溶却借着疼痛猛然挣脱,一把制住钟荁的双手,眸光坚定,声冷如冰:“荁儿,我发誓以性命护你,所以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出卖你——皇上查到北静王府有什么可怕的,不管你暗中笼络了多少人,北静王府真正的主人始终是我,不会是你。”
“你!”钟荁顿时僵住,他没想到水溶竟然坚决到这种地步!恨声浓重,“你明知道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你竟然用你自己的命来威胁我?”
水溶忍着全身的酸疼,死死抓着钟荁的手腕:“如果能阻止你疯狂的复仇计划,我慷慨赴死又如何?”
钟荁的眸中流落出深沉的痛苦:“为什么?那个皇帝——”
水溶唇边溢出的血丝如细线般缓缓划下,他的神情却异常冷静:“我不是愚忠,只是,皇室动乱必然引起朝廷动乱,朝廷动乱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天下大乱,太子、大皇子和皇上已经印证过一次了,够了。况且,你说皇上心性狭隘、锱铢必较,不堪为仁德之君——可是,荁儿,你比他还恨,当然,也比他更狠。”
“哈哈……”钟荁忽然笑开了,笑得前俯后仰,几乎失控,“你就是这么看我的?我最爱的人,就是这么看我的?水溶——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你不是说你跟我在一起是乱伦吗?昨晚你的意识是清醒的,你是心甘情愿跟我乱伦的!”
“我知道……”水溶抓着他的手臂的手颤了颤,声音痛苦,“这是我的罪孽,我甘愿承担。”
钟荁冷漠地看着他痛苦地垂下了头,忽然,双手一甩,挣脱他的桎梏,冷冷道:“水溶,我不是你,我做不到时时刻刻都如此冷静、如此冷酷!我就算杀尽了天下人也舍不得伤你一根汗毛,我不会囚禁你,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你要进宫,你要告诉皇帝,都尽管去。但是,你不用替我顶罪,我准备的替罪羔羊多得是,还轮不上你!”
“什么意思?”水溶骇然,心中忽然划过不好的预感。
钟荁背着他穿衣服,声音淡漠:“你现在进宫正是时候,皇帝不会杀你也不敢杀你,因为,他还要留着你去杀别人,譬如,忠顺王世子水瀚宇;譬如,冯紫英。”
“冯紫英?你、你怎么会知道……荁儿,你又干了什么?”
钟荁穿好衣衫,转脸看他,带着如沐春风的微笑,当着水溶的面,慢慢将那半枚破碎的玉环扔在地上,踩断、碾碎,揉成粉末,对上水溶不可思议的双眼,笑得毫无温度:“我早就想这样对它了——对了,还缺半枚,相信,那个‘体贴’的皇帝会帮我处理掉的。”
“荁儿,你……”
“还有半枚,我放在冯紫英身上了。现在,皇帝应该已经找到他了——贾宝玉的通灵宝玉在他手上,又见了玉环,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钟荁挑眉,抱着手看天,“虽然冯紫英是你送走的,可是,你不觉得,私放钦犯,水瀚宇远比你更值得怀疑吗?尤其是——那只被用来制约他,让他成为皇帝手中的玩偶的忠顺王爷莫名其妙地病入膏肓,就算侥幸治好了,估计下半辈子也离不开床了~”
皇帝重用水瀚宇,是因为水瀚宇上头有个不把他当儿子的忠顺王,水瀚宇必须时时刻刻抱紧皇帝的大腿,才能保住自己的世子名位甚至性命;但是,若忠顺王忽然倒了,那掌握重兵的叛臣外甥水瀚宇就成了皇帝的心腹大患——这个时候,能帮助皇帝扳倒这个忽如其来的麻烦的,也只有水溶了。
水溶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钟荁打开房门,最后留下一句:“你是菩萨心肠,别人都是小肚鸡肠。如果你想保冯紫英和水瀚宇的命,千万不要挑这个时候跟皇帝讲香料的事——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水溶疲惫的身躯重重靠在床头上,双目紧闭,遮住了矛盾而痛苦的眼神。
……
薛府,某两只从忠顺王府溜回来,还是有些不放心,薛墨弦仔细想了想,吩咐李勤将在商铺见习的贾环接回来,在未确认北静王是否失踪的情况下,□在府中哪里也不准去;林青桦则钻进书房,赶制违禁火器——炸弹。手里有枪,心中不慌嘛~
本该是有条不紊的,可是李勤一个消息传进来,让林青桦差点儿配错了黑火药黄火药的比例,把自己炸成诺贝尔那样的永恒经典——见鬼似的放下手里的伙计,林青桦喃喃确认:“我没听错吧?你说谁来了?宫里唯一的那位老太妃——北静王的亲祖母?”都这个时间点了,这老太太……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