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王妃,你又知道了。
认命翻译了一遍,又听得:“飞鸟划过水面,水面闪着幽光。”
“王妃,还有吗?”
“没了。”
徐妙容摇头,心中却多少已有把握。
物哀丶侘寂丶幽玄,日式美学三件套。虽然她表达的不是十分精准,那意思,应该已经传达到位了。
门外是异乎寻常的沉默,那沉默原本应该叫人心惊的,可此时,她却觉得心安。
沉默是金。
沉默了,就好啊。沉默了,就能让她趁机下手了。
看一眼严阵以待的身旁诸人,她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给所有人一个手势,却听得:“你们不要被她蛊惑了!”
是林映真。
“林丶映丶真。”
她念出了这个名字,手却不期然攥紧了。
该死的林映真,她竟然差点忘了他的存在。把她们“运”进象山城以後,林映真就突然消失了,她借着机会逃走了,一时也没顾上他的音讯。
哪里想到,这等关键时刻,他竟然又冒出来了。
暗骂了一句运气真不好,她在心里疯狂想办法。
林映真和土岐氏交好,而门外的倭寇,正好是土岐一族的。两厢汇合,有林映真的帮助,土岐一族,如虎添翼。
方才她本打算,用缓兵之计拖住倭寇。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防备心最弱。倭寇们已经被她勾起了思乡之情,正物哀着呢,大锅里的油也烧好了。原本那油,是要趁机泼向倭寇的,谁知道,却被林映真搅了局。
她有些憋屈,也有些气愤,在心里骂了林映真祖宗十八代,她恨不得抓住对方,将其投入油锅里。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你们还迟疑什麽,你们以为,惹下这等祸事,我大明的皇帝就会饶过你们?”
林映真在门外高声说话。
有倭寇小声道:“方才她说,放下刀,尚有一线生机。”
“她放屁!”
林映真啐了一口,又问:“她是谁?”
倭寇语塞。
他们哪知道里头谁是谁,她又是谁。隔着门,他们只听到里头有人说话,那人说的是倭国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故乡的樱花已经谢了,故乡的樱桃或许熟了,他们好想回到故乡,吃樱桃,吃鳗鱼饭。
可他们,还能回到故乡吗?
他们头一次産生了迷茫的情绪。
林映真看在眼里,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又怒道:“你们还没搞清楚,那些话是有人教唆的。说不得里面已经设了埋伏了,要不是我来了,你们还不知道会怎麽死!”
他这话一出,倭寇们大惊,就连里头的徐妙容都惊了一跳。
林映真此人,果然不能小觑。
徐妙容拳头又握紧了,倭寇们没看出来,那些话是她教唆陈丽质说的。可林映真竟然看出来了,明明还隔着门……
此人观察能力了得,不是个好对付的。
在心里骂了几句,她干脆开了口:“林映真,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身为大明人,生于大明,长于大明,吃着大明的饭,喝着大明的水,脚踩着大明的土地,竟然敢做出此等数典忘*祖之事。若是不将你剥皮实草,脑袋割下来挂在城门上,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反正说好听话已经没用了,那就干脆趁此机会,把心中的愤怒全部发泄出来。
“你首鼠两端,见风使舵,阴险狡诈,与虎谋皮。你是不是得了软骨病,你个二鬼子,不要脸,这麽喜欢你的精神母国,怎麽不滚到倭国去,还赖在我大明做什麽?”
“有本事,你不要说大明话。大明人不屑与你为伍,你也没资格说我大明话!”
边说着,给了陈丽质一个眼神。
陈丽质反应了一下,明白了,是让她跟着骂呢。
其实不用提示,她本来也想骂的。大明人引着倭寇进来,比倭寇进来了,还要可恶。
林映真,的确不配做她们大明人!
“贼没廉耻的货,倭国的物哀物哀,你不懂,大明的礼仪礼仪你没有。你个没用的东西,怎麽不一头栽进海里淹死?活着干什麽?活着浪费米面,活着处处遭人嫌,你怎麽还不去死!”
“你才该死!”
林映真被激怒了,他大喝一声,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你是刚才骗他们的人。”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声音,是刚才装模作样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