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了很久才朝谢攸笑了笑:“侯爷伤还未好,还是尽快回房吧。”
“宁沉。”谢攸冷不丁地叫他的名字,宁沉下意识应了声,反应过来後疑惑地朝谢攸看了一眼,谢攸自言自语,“难得有一回是你赶我走。”
宁沉是想笑一下的,可嘴角僵硬,怎麽也笑不出来了。
谢攸淡淡地扫他一眼,一掀衣摆出去了。
打那日起,谢攸再也没有来过,年关将近,谢攸刚好些就忙了起来,宁沉连他的消息都听不着了,也不知他的伤如何。
这几日侯府上下也忙,忙着购置年货,忙着置办菜谱,忙着将侯府弄得漂亮些。
他坐在窗前听着外面的人忙前忙後,有些待不住了。
宁沉招手叫来宝才,知道谢攸早已出府,于是转着去了後院。
後院的西府海棠还未开,但宁沉记得海棠树後有几株万年枝,只是快过季了,也不知还有没有。
走过长长的廊道,回廊亭外有一竹林,前几日生了几个冬笋,侯府没人愿意挖,恐怕是嫌麻烦。
宁沉望着那冒尖的笋,来了些兴致,他同宝才说:“回来我想去挖些笋,晚些拿去膳房炒腊肉吃。”
一想到这个就按捺不住,宁沉当机立断就跑进了竹林,只是手里没有工具,若是有个铁锹也好。
宁沉蹲下身子看那最冒尖的那颗笋,只怕是再过两日就不好吃了,他从一旁捡了个树枝顺着笋的边缘挖,笋刚挖出一小半,树枝断了。
宝才再一旁劝他,“公子,你别自己来啊,去叫人来挖。”
宁沉不听他的劝,宝才没办法,也蹲下和他一起挖。
笋埋得有些深,宁沉伸手去拔,猛一下拔出来,自己也跟着摔了。
他坐在地上,擡眼看自己手里的笋,很白很嫩很饱满。
他刚勾了勾唇,馀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好几日不见的谢攸。
宁沉不知道该不该动了,他看着手里的笋,慌乱地将它丢在地上,踉跄了一下才站起身说:“侯爷。”
宝才听见他说话才知道来人了,匆匆忙忙跟着站起来行礼。
宁沉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听见谢攸问:“在挖笋?”
宁沉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谢攸擡手,他身後跟着的侍卫便动作利索地去竹林里找笋了。
不多时,宁沉面前放了一堆笋,他说话都结巴了,“够……够了,不要这麽多。”
“好。”谢攸点头,又问他,“挖这个做什麽?”
宁沉回了他,他就让下人去膳房,要他们按着宁沉想吃的做。
谢攸今日回得早,且没再出府,偏偏不偏不倚地抓到了宁沉,他一时间竟没找到机会跑。
每每提出要走,谢攸就轻飘飘扫宁沉一眼,“用过晚膳再说。”
宁沉坐立难安,视线不时瞥向北院的方向,谢攸分明低着头,却突然开口问他:“想去哪儿?”
晡时,宁沉去北院海棠树前找到了他想要的万年枝,他运气还好,这万年枝开得正盛,红彤彤是果子拿回去插瓶更好。
宁沉没好意思多摘,只摘了一把,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看向谢攸,想借手里不方便的理由趁机会跑,刚要张口,谢攸误将他的视线以为是求助,让下人去拿了个花瓶,宁沉走不掉了,当着他的面将这果子插瓶。
这花瓶是淡黄色,配鲜红的果子倒还相称,宁沉将花瓶放在桌上,谢攸抽空看了一眼,夸他:“很好看。”
晚膳时桌上正中摆的是宁沉要的冬笋腊肉,这是他头一回和谢攸用膳,以前求之不得,如今如坐针毡。
宁沉如同嚼蜡般吃下几口,谢攸扫他一眼,问他:“不好吃?”
宁沉哪儿敢说不,自然是点头。
膳後,宁沉实在留不住了,谢攸也没再拦,在他起身时说了一句:“明日未时同我入宫。”
半日的蹊跷总算有了来处,原来谢攸只是想要宁沉同他一起入宫,宁沉应下了,带着宝才回房了。
因为记着要和谢攸入宫,宁沉早早就准备好了,时间一到就出门和谢攸一同上马车。
他和谢攸分坐在两头,宁沉坐得稳当,没敢同谢攸说话。
原以为入宫是见圣上,没想到见的是皇後。
谢攸牵了宁沉的手,两人走进殿内,坐下後谢攸也没松开。
如今的皇後是谢攸的姑母,谢攸少时父母过世,皇後将谢攸视如己出。
见了宁沉,皇後笑得和善:“早就想见见你,一直没找到机会,原想着过几日除夕家宴能见一面,可是到时人太多,不一定能找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