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会……
空荡荡的冰川法阵里,卿如尘盘腿静坐,在识海中一遍一遍磨练自己的神识,充盈神格与天魔相斗。
真是托次身的福,惹了个天魔本体回来,现在弄得卿如尘更难压制对方。
若是不尽快让神识合一,她撑死也就能再封印天魔一百年,接下去就等着大家一起死。
偏偏这时候,风翎羽又出了事。
将卿如尘从阵法中唤醒的人是花使,此时的卿如尘神识又分裂了,一见到花使被妖身所占据的右眼浮现出一丝烦躁:“何事?”
花使一听口气,就知道是哪部分神识在主宰卿如尘的躯体。她也不计较,照实说道:“您如果得空,不如出关看看风翎羽吧。”
妖身大惊,想也不想地就从寒冰玉床跳下来:“羽儿……”
只是她刚迈出去一步,又生生止住了。人身主导着躯体,硬生生将她按了回去,换了张平和的面容看向花使:“她出什麽事了?伤还未好吗?”
花使一听是卿如尘,点了点头,与她详细道:“嗯。”
“我依照尊上的吩咐,带人在东林山给她造了一处院子,也请了最好的医师来救治。”
“只是……她既不肯接受诊治,也不肯用药。”
卿如尘垂眸,思索了一阵:“这样啊……那你有没有将她的夥伴送过去陪她?”
花使照实答了:“都送了,荣馀也送过去了,她都闭门不见。”
卿如尘抿着唇,一语不发。
识海之中,两股神识拉扯得厉害,险些又让她识海崩开。
花使见她如此,小心开口:“她伤得重,药师说她若是不治,怕是看不了来年的春天。”
卿如尘的瞳孔剧烈震颤起来,显然是妖身又来争夺躯体主权。
她用所有的理智,依靠太上忘情,把妖身按了回去,对花使道:“那就将她打晕了,锁在床上,给她灌药。”
花使抿了抿唇,应了声:“是。”
卿如尘自觉处理完这件事,转身又上了寒玉床,重新闭眼进入识海。
花使离开前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端坐在高高的寒玉床上,眺望着她在冰雪之中如同神明般淡泊无欲的面庞,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尊上,这样做真的好吗?”
卿如尘却没有再回答她,她叹息一声,转身离去了。
也就是这时,卿如尘的识海之中,妖身携着滔天魔气,不断地击打着束缚着她的冰墙:“放我出去!”
“狗东西!羽儿都快要死了,我的妻子快死了!你放我出去!”
冰墙的另一面,修至太上忘情的人身擡手捏诀,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写满淡漠:“如今天魔在体内,若是你我分开,就再也无法压制它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为道者,当以天下苍生为重。”
妖身都快气疯了:“天下苍生,天下苍生,你口口声声都是天下苍生!”
“你的天下苍生和我有什麽关系,我只要翎羽!”
人身眉头直皱:“你怎麽这般无用,困于小情小爱,日後何谈飞升。”
“你我分开的时候,你想过让我飞升了吗?你想的都是风翎羽!”
“是你,让我爱风翎羽!也是你,让我生为风翎羽,死为风翎羽!”
“既然我就是你,那麽凭什麽这具躯体,由你来主导!”
“不就是区区天魔嘛,我能压二十年,就还能再压两百年!”
妖身高声呼喊着,将所有的魔气都容纳入身躯,彻底化作血魔,轰然冲开束缚她的冰墙。
冰墙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的意识炸开,分割为无数的神识碎片,飞溅到主神识上。
如同一盆清水飞溅了滴滴颜料,被卿如尘压制了上百年的七情六欲开始反噬。
童年时双亲皆在的欢喜,少年时初遇昆玉的心动,全家死亡的锥心惨痛,万魔渊下的愤怒与恨,以及……
“师父……”
风翎羽的声音好似在耳边炸响,酸胀的涩意逼得卿如尘捂住了心口。
磅礴的情感汹涌而上,冲击得她摇摇欲坠。她睁开眼,从寒冰床上重重地坠了下来,砰地一下砸向了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
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捂住心口,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