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一旁小厮手里取过一个盒子,推给两人,“你如今成亲,也算是真正长大成人了,这是为师的心意,收下吧。”
“这是……”徐辞言打开匣子一看,一对玉质莹润,色泽鲜明透亮的同心环摆在其中,不尚雕琢,古朴大方。
光论成色,这玉环比乾顺帝赐下来的那块还要好上不少。
“当年拜师的时候,为师便欠你块玉,”白巍笑呵呵地摸了摸胡子,“眼下也算是补上了。”
怕徐辞言不收,他还沉下面孔敦肃开口,“长者赐,不可赐,你自个不爱用那些好玉,还不许夫人用了。”
“快收下,别让为师说第二遍。”
“我哪有这般意思,”徐辞言哭笑不得,还是收下匣子,白巍满意地哼唧一声,和善地朝杨姝菱一笑,“家里早听闻宜人雅名,你师娘今日在院里煮茶,若夫人不嫌弃,不妨让浔儿待你过去坐坐。”
白浔听见自己名字,便乖乖地从爷爷椅後转出来,朝杨姝菱一行礼。
“侄儿见过婶婶。”
杨姝菱心思一动,明白这师徒两个必然有话要说,闻弦知雅意地起身告辞,牵着白浔走了出去。
“老师这是?”徐辞言一愣,白巍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师伯百般相邀,陛下也意有所指,可为师思来想去,还是不愿意去那国子监。”
白巍目光平淡又坚定,“与其进去,倒不如我自个开家书院,若是能再培养出几个你这般的人才出来,也算是为大啓尽了绵薄之力。”
徐辞言沉默片刻,“老师可想好了,书院选址何地,聘师何人,这些可都是问题?”
白巍点点头,“倒也不必多远,出城往南百里,有一四明山,风景秀美,虽在山中,离城倒也不远不近的,刚刚好。”
群峰之中,上有方石,四面如窗,中通日月星辰之光,故曰四明。
白巍把书院选址于此,也是将馀生志向托付于此。
“还有你之前和我说的新式学堂,”白巍看了看徐辞言,“我仔细想了想,若是真有人能研发出那什麽农药化肥的,便是造福全天下百姓的大事。”
“只是这般学校,必然会受到反对和制止,倒不如先隐藏起来,等到日後有了什麽成绩,再展示出来也不迟。”
徐辞言大惊,他是和白巍说过新式学堂,教授天文地理,医学化学这些,努力为大啓点亮科技树的根枝。
但这到底与传统儒家的思想不合,而白巍是正统的儒家大儒,是以,徐辞言倒是没指望过得到老师的支持。
眼下白巍反倒主动提出来了。
“早些年你若和我说这个,我虽然不反对,但也应该不会赞成,”见着徐辞言大惊失色的表情,白巍好笑地摇摇头,“但经历了这麽多,人也是会变的。”
“我想好了,便在学里设一‘格物’班,不收取学杂费用,只要有心,都可以去学,学得好的,便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予奖励。”
他洒脱地笑笑,“文定侯的俸禄这般多,就我家里这点人,可花不完。”
徐辞言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师资这方面,倒是不用太愁。”
他的岳父,杨敬城杨大人执掌工部多年,若是全天下谁知晓的格物人才最多,那必然是他了。
那些年迈从宫里退下去的工匠们,只要待遇足够,想来是不介意再为大啓发光发热的。
想到这,徐辞言也顿悟白巍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老师,您今日搁这姜太公钓鱼呢?”
“你就说咬不咬鈎?”白巍得意地一挑眉,“为师的大事,你这个徒弟还想跑了不成?”
徐辞言和手行礼,浅笑盈盈,“那自然是跑不掉。”
“还有一事,”他眉梢一挑,露出点雀跃模样来,“格物班成果的事情,您也不用担心了。”
徐出岫扎根诰狱研究了大半年,医得人死去活来活来又死去的,总算是有了巨大突破。
不仅制定了大蒜素结合中药汤液的治疗流程,还在城外一家腐食店地窖里,发现了初代高産的青霉素菌种。
虽然青霉素的培育提纯绝非一两代人能行之事,但徐辞言心底确信,这东西的出现,必然如火种燎起荒芜之原。
只要一代接一代地努力下去,总有一日,後世里司空见惯的那些抗生素救命药,会一点一点地揭开他们神秘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