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里凝着极强的审视意味冷冷瞥向程宿。
程宿视而不见,不紧不慢地吃饭听几人闲聊。
春水吃完饭,用帕子沾水擦了擦嘴,感觉嘴里还是有些腻腻的,便拿出柑橘剥了皮。
剥完了,掰成四小份,自己一份,其他三份分别给大哥四哥和程宿。
眠知非一口吞下,鼓着腮帮子嚼爆出的酸甜果汁,喜滋滋道:“小妹,这果还挺甜的,上哪找的?”
“程宿给的。”春水掰开两片塞嘴里。
刚要把果肉送进口中的眠永鸿:……
他怎麽越瞧越觉得这个程宿不顺眼呢?明明以前没这种想法的。
嫌弃地丢给眠知非,抓起身侧的镰刀往田里走:“休息好了,我收稻去。”
眠兴忠也站起身,“都休息好了就继续吧,早点收完早点歇息。”
春水拍掉手里的橘络,去河边洗了手才提着镰刀上梯田。
割稻谷时黑蛋跟在她身後跑,一会转到前面嗷嗷两声,一会咬她的裤脚让她陪玩。
见春水无动于衷,只好叫来村里的几只狗满田跑,玩得不亦乐乎。
……
收到快傍晚时,各家的妇人们都先回家准备东西了,今日是村里的丰收日,村长要组织大家去村外一座山上拜庙祭祀。
春水背上拖着一大捆稻艰难回到家,累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再看前面的程宿,肩上扛着一捆,手里还抱着两捆,这麽大老远的路都走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不禁感叹道:不愧是经常上山的男人,这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
眠云开和二叔擡出一个大木桶,春水刚凑过去,就被拉着一起给稻谷脱粒。
用的是摔稻法,手握稻杆用力向木桶里摔打脱粒,脱不干净就手摘,稻杆丢柴房里以後烧火用。
和大哥四哥一起脱了半缸米,又被厨房里的二婶喊去帮忙揉面。
春水洗干净手,往上面抹了点油,撩开袖子肆意揉搓面团。
文桂芬抱着一盆蔬菜进来,有红薯丶花生丶豆角白菜……菜里种了啥摘啥,洗干净放扁担筐里,一会要挑上山拜庙。
二婶在给光秃秃的鸡开膛破肚,把内脏肠串清理出来,再把鸡肉过一遍水然後上锅蒸。
春水手里的面下午时就发酵好了,现在就是复揉一遍,撒上红枣碎和红糖,装碗里上锅蒸。
大概三刻种,两个大锅同时散发出肉香和枣糕香。
院外响起钟鼓敲击的声音,伴随着孩童夸张的尖叫,场面十分热闹。
眠云开推开厨房门,催促道:“快点了,巫觋大人已经跳过来了。”
文桂芬道:“马上了,你去买坛酒回来就差不多了。”
“行。”眠云开急匆匆离开。
文桂芬揭开锅盖,用蒲扇扇开涌过来的热气,然後捏着湿布巾把枣糕和鸡肉端出来。
对春水吩咐道:“水水,去你奶奶那屋拿两把贡香和红烛过来,顺便看看有没有鞭炮,有也拿两卷过来。”
春水应声而去,跑去奶奶屋里翻了一遍,把东西找齐後抱去厨房。
“放筐里。”文桂芬已经挑起扁担了,见她进来便侧过身,指指在前头摇晃的箩筐。
眠家人出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一人拿着一火把照明前行。
本来一听要去山上,春水下意识退怯,但转念一想,这麽多人在呢,就是野猪毒蛇也不敢轻易靠近。
终究还是玩心战胜了恐惧,开开心心举着火把跟在四哥身後。
民以食为天,丰收在大楚也是个大节,拜庙祭祀必不可少,全村除了实在走不动的老人,基本都去了。
春水公太婆太是被三叔公一家扶着去的。
眠家没多久便跟上春山村大队伍。穿着五色祭祀服的巫觋们手持摇铃,嘴里低唱祭词,走走停停,时而围成一个圈舞一舞,舞起来时铃铛哗啦啦响,抱鼓人击鼓,敲钟人打钟。
火光幽幽,震人心魄的乐声回荡山间,渲染一片神秘色彩。
春水听得鸡皮疙瘩起来了,探头看去,她家那只蠢狗居然也在,带着几只猫狗在巫觋中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