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绍提着父亲的将军剑上殿的时候我就在父皇身旁,他说,有朝一日他定会为父亲母亲报仇。”
萧璟眸色微沉。
十三岁的谢绍还是太青涩太意气用事。这“报仇”指的杀他父母的罗夗人还是那金銮殿上的帝王?人人心中自有论断。
“所以,父皇不会任其强大下去,你也不要再抱有什麽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面对萧璟的警示,萧九矜沉默了很久,最终擡头:“此事後来如何了?为何我从未听闻。”
“後来父皇念在他年幼又骤失双亲,只是扣下了他的剑便让他回去了。”
萧璟说。
“当时殿内发生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父皇也下令不许外传。”
楼外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楼内兄妹二人相视而坐,萧九矜低着头,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
最终,她说。
她又拿了只新杯,将萧璟未饮完的酒壶晃了晃拿在手里:“方才叫的小倌可是花了银子的。”
萧璟点点头说了句“去吧”,随後又在萧九矜将出雅间时叫住了她:“这酒烈的很,你们要玩什麽花样让他喝便好,自己莫要醉了。”
萧九矜“嗯”了声,掀开纱帘走了出去。
江畔放的焰火已经尽了,夜空一片沉寂,只见隐隐星点与一弯明月沉睡。
萧九矜走到三楼,露台上,北风拂夜;谢绍坐在靠近楼外的一侧,见她来了,才吩咐小二上了热菜。
“你来晚了,烟花都已散了。”他说。
“先前在北境不是看过了麽?京城的烟花年年看早就腻了,还是那日的烟花更美吧?”
萧九矜耸耸肩,随意拉开谢绍面前的椅子坐下。
她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若谢绍问起她刚刚与萧璟聊了些什麽,她该如何回答。可等了许久,谢绍也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并没有问她一个字。
萧九矜夹了块点心小小咬了一口。谢绍还带着兔子面具,他隔着面具看着她,没有要摘下的意思。
于是她也放下了碗筷:“萧璟应该已经走了,你不吃麽?”
谢绍摇头,将面前一只小瓷碗推到了她的面前:“你吃吧。”
“不用了,这麽晚了不太想吃咸的东西了。”
萧九矜话一出口便看见了那瓷碗里的东西,愣了一瞬,随即擡眸便望见谢绍深邃的眼神。
小瓷碗里,瓷白色的豆腐与青翠的野菜和小葱辅以芡粉勾成的鱼汤,撒上胡椒,闻起来便十分美味。
“……”
萧九矜无声垂眸,将那碗豆腐羮拿到了自己面前。
谢绍似乎没再看她,可她却还是将整碗豆腐羮全部喝完了。
室外天寒地冻可那豆腐羮入口却是暖暖的,显然是谢绍专门叮嘱过店家的结果;这让萧九矜一时感到有些愧疚,也莫名地感到有几分不自在。
明明这些举止中夫妻间并不算亲密。
“我有些困了,你不吃的话,要不我们回去吧。”
她将瓷勺放回碗中,勺子碰到碗壁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谢绍没说话似是默认,于是萧九矜便起身想室内走去;却在迈开步子前被谢绍拉住了手臂。
对上眼神的那刻,萧九矜下意识地有些闪躲;想抽回手臂,拉了拉却依旧被他抓得死死的。
谢绍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对耳饰:“等等。”
“这是之前在罗夗时买的,一直还没机会给你戴上。”
萧九矜脚步一顿,萧九矜也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绛红色的珊瑚珠耳饰静静地躺在谢绍的手心上,似一点朱砂的红色,在夜色中尤为突兀。
“……那你帮我带上吧。”萧九矜沉默了瞬,“此处没有镜子。”
或是觉得自己这话有几分不妥,她补充道。
寂静的夜里,触觉或许比平时更加敏感。冰凉的红珊瑚珠不小心触上了萧九矜的脖颈,那一丝凉意让她打了个冷颤。
而耳畔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的温热呼吸,则让她心尖上的泛起丝丝痒意。
这种不自在的尴尬感受令她有几分恍惚,却又不知来自何处。
“好了。”谢绍退後两步,与她恢复到寻常的距离。
寒冷的夜风里,萧九矜望向眼前人。谢绍虽只是静静地站着,身边的氛围却莫名的柔和。
那副可爱的兔子面具见她没动也没说话,歪了歪脑袋,疑惑地开口:“怎麽?”
萧九矜摇摇头,心中复杂之感更甚。
谢绍,不会真的把他们当做夫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