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矜踏入轩中,入目便是木桌木椅,左处一矮榻,右边则是满满当当装满书卷的书架。
萧九矜瞥见书架上有许多传世孤本,心道日後定要让萧遥也读读;而这心思仅在她的心上停了一刻,便又飘向别处。
她自然记得,来东宫的首要目的是寻到玉章丶让萧遥得以顺利继位。
“会在哪呢……这书房看着也没什麽密室什麽的……”
萧九矜手下翻着,嘴上喃喃自语。
“……啊,找到了。”
最後,萧九矜在书架上翻到了一只被书壳包着作掩饰的带锁木盒。
木盒不大不小,看上去已是十分陈旧;锁看上去很精致,是铜的质地。
萧九矜想了想,没再去寻钥匙,而是掏出了腰间匕首,直径劈开了盒身的木头。
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她不由心想。
“……这是什麽?”
萧九矜望见木盒里的东西,微微蹙起眉头。
木盒中,玉章静静地躺着;而玉章之下,却还压着什麽东西。
是一沓纸张,看上去像是奏章。
“啓禀父皇,今日天寒,万望保重龙体。听闻前月您将燕母妃的孩子封到了悯王叔名下,儿臣以为实在不妥……(划掉)”
“啓禀父皇,儿臣近日听闻您将那孩子……(划掉)(划掉)”
“……”
“父皇,儿臣听闻您将流落冷宫那骨肉封到了悯亲王叔名下,而近日朝堂上却已有风声;谁人不知悯亲王远居边域,膝下仅有一儿一女丶均为王妃所出。悯亲王与王妃相伴二十馀载方得儿女承欢膝下,如今王妃已近天命之年。”
“父皇将乐安封到他名下,朝中并无人相信她是王叔的血脉,不过是装聋作哑而已。”
“乐安冷宫造难十馀载,如今,父皇应给予她应有的公主身份丶将其记在膝下抚养,以慰民心……”
雪白的纸上是萧璟隽秀的字迹,已有些褪色的字迹上旁盖上了萧璟的玉章,印章上,是皇帝已阅的朱批。
朱批没有一个字,只是朱红色的潦草一横。
萧九矜拿着奏折的手很稳,心中却不住震颤。
原来,萧璟也早就知道了。
冷宫里,他还有个妹妹。
而那奏折最後一句,则是:“听闻燕母妃最爱杏花,自儿臣记事起,东宫中便有这麽一棵杏花树……听宫里的老人说,这杏花树是父皇您亲手种下。”
“若燕母妃泉下有知,也定希望您能善待她的孩子。”
合上奏折,萧九矜的心情可谓是十分复杂。
正如她先前所认为的,做“大周九公主”的日子,萧璟自然是真心对她。
甚至还因抱着愧疚与补偿的心理,对她比对旁的妹妹更好些。
但与他的母亲同样,萧璟知道她在冷宫,却也因顾及父亲的天威,什麽也没有做。
萧九矜轻轻叹了口气,合上了奏折。
她的心情倒是十分平静,毕竟若她是萧璟,或许也不会做的比他更好。
世上除了黑白,还有灰色;岁月不居,时间如流水过去……她已慢慢分得不那麽清。
“陛下——”
院子里,东宫洒扫的宫女向她这边跑来。
——萧遥的登基大典还没办,不知是谁最先这麽喊她,宫内的下人便如默认了一般,也这麽称呼道。
“怎麽了?”萧九矜将玉章与那些奏折都放进了怀里,将已被破开的木盒放到了桌上。
“我来说吧。”
小宫女身後,一人缓步走来。
萧九矜看见萧以薇毫不掩饰相貌与声音的模样有些惊讶。
虽说当日在围场,萧以薇已将谢敬敏对她做的事丶包括她的声音为何会如此都作筹码告诉了衆臣;但今日,还是自那日後萧九矜第一次看见萧以薇大大方方地展示出自己的“伤疤”。
萧以薇微微扬起头,道:“传国玉玺,找到了。”
——萧以薇卸下身上的包袱,传国玉玺,赫然便在其中。
“谢敬敏同我说起过一件少年往事,说他少年时总因武艺比不过堂兄被父亲罚跪祠堂,刚开始十分讨厌,可後来,却爱上了祠堂的安宁。”
萧以薇的语气里也带着不明显的困惑,显然,与谢敬敏朝夕相处,她也对他并不了解。
但不了解,却也找到了对方藏东西的地方。
“我就想着去谢家祖宅碰碰运气。”萧以薇耸了耸肩,道。
“多亏有你。”萧九矜亦扬了扬嘴角,并不在意谢敬敏的事,只是道,“我们赶快回养心殿吧?玉玺玉章都找回来了,想来接下来的登基大典,也会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