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壤驷胤时,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
只见壤驷胤就那么静静地在不远处,赤裸着上身,肌肤在光线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野性而健康的光泽,身体精壮,目光深沉而炽热,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又似即将燃烧的炭火,直直地盯着钟离月华,让钟离月华的心猛地一跳。
太危险了。
钟离月华觉得如果此刻不吵架那么壤驷胤就该抄他了。
“壤驷胤,月曜还被困在溯魂镜里,让我回去。”
“他应该长长教训。”
钟离月华眉心一蹙:“他还只是个孩子,一个人在那里,他该有多么害怕。”
“小孩子?你知道你口中的小孩子做出了多么荒唐的事吗?”
钟离月华:“他只是想救我而已。”
壤驷胤:“这就是他偷东西的原因吗?还说什么去找他亲生的君父,我真想问问他找到了吗?溯魂镜是什么大凶器吗?若有本事让他自己回来。”
“那是因为你平时不够关心他,你将让他养的那么废物,他怎么一个人回来?”
壤驷胤才反应过来问他:“你们在那里面看到了什么?”
钟离月华才猛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整条狐尾都被灵力烘得蓬松柔软,狐毛翻飞起来,此刻却崩得有些直。
他还未抓到什么有利的把柄,壤驷胤城府深厚,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情,根本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
“我都看见了。”
钟离月华只好说句模糊得有异想连篇的话。
壤驷胤翻身走上来,步步朝他逼近:“看见什么了?”
钟离月华步步后退,他躺了两百年,知道如今自己跟壤驷胤之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月华剑也不知道被藏在哪里去了,于是气急败坏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若不想养小狐狸,我便带回钟离境自己养。”
壤驷胤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钟离月华面前。
欺负一个躺了两百年的人其他人可能没有成就感,可是壤驷胤不这么觉得。
钟离月华被施了定身咒,浑身瘫软下去,被壤驷胤接在了怀里。
若是以前钟离月华凭借自己也能挣开,可是那也是他修为最全盛的时候。
“我没给你下封口诀,你若是还想说什么,继续。”
钟离月华想,就现在这样他还敢说什么。
壤驷胤将人抱到一旁的软榻上,手臂碰到他的胸的时候,突然挑眉说:“好像比以前大了一些。”
钟离月华简直羞愤欲死。
他想说你把孩子从我肚子里拿出去的,鬼知道它怎么变不小了。
壤驷胤揽着他,给他穿衣服,长长如白缎般的发丝披散在肩膀后背,那对雪白软糯的狐耳不时轻轻抖动着,让人有一种想要咬上去的冲动。
钟离月华脑袋微微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缕发丝脸颊旁滑落,衣衫合拢之时,也遮掩住肩膀处一颗红痣,那颗痣红得鲜艳欲滴,仿佛是这片无暇雪地上盛开的一朵娇艳红梅。
只有壤驷胤才知道它的存在。
“我先带你回寝宫休息,呆会我们再讨论你看到的事。”
钟离月华被搬来搬去,心里当然颇为不开心。
壤驷胤虽然夺了壤驷大权,可并未像上一任壤驷君主一般住在皇城的中心殿,而是当皇子时的住所。
龙族好排场奢靡,壤驷胤成为境主之后,这股风气有所收敛。
穿过长长走廊,壤驷胤抱着钟离月华到了他们住的主殿。
小狐狸告诉过他,壤驷胤一般都住在书房别院里住,很少回来。
百年时间过去,这房间陈设一点都没变,就像是钟离月华离开这里那日,连窗边小榻上还放着一本札记,仿佛等着他随时回来翻看,窗户边还摆放着几盆他从前精心照料的花卉,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巨大的锦绣屏风,从前原本摆放的是山河图,磅礴又宁静,后来被钟离月华换成了小狐玩球图,活泼又可爱。
宽阔的雕花大床,不是一般大,床榻四周垂落着轻薄的纱幔,似云似雾,其实从前这屋子里半数东西都是金光闪闪,差点闪瞎钟离月华的眼睛。
这里面东西是他一样样换的。
钟离月华被摆弄如同木头人一般被摆弄,尾巴和耳朵因为他被施了咒收不回去,粉粉的,惹人想要去舔弄。
壤驷胤脸庞一点点朝着钟离月华靠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看似毫无反抗之力的钟离月华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他手迅速地伸向床头。刹那间,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精准无误地抵在了壤驷胤的脖颈处,刃口紧贴着他的肌肤,只要稍稍一动,便能割破那脆弱的皮肉。
钟离月华的唇角溢出一抹刺目的鲜血,顺着下巴缓缓滑落,他脸色难看,是他强行用内力冲破了束缚自己的咒法。
“放我离开。”
*
是壤驷胤主动压下来的。
随着匕首划过,一道血痕乍现,湿黏的血液缓缓渗出,先划过刀口,再沿着纤长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蜿蜒而下,像是被血色的丝线缠绕,血液在掌心凝聚成饱满的一滴,摇摇欲坠。血滴坠落,不偏不倚地落在钟离月华眼下,圆润而鲜艳,如同一颗颗红蕊珠,透着一种妖异而惊悚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