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分得清楚吗?”
陈硕骤然擡眸,黑漆漆的眼中闪烁着碎点星光:“口口声声喜欢过我,可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这个人,还是我曾经带给你的某种感觉?”
季繁不认为这两者之间会有冲突分歧。
喜欢人,和喜欢感觉,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无法分割的。
许是她眸中的不解刺痛了他,陈硕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笑意,淋雨後迟来的凉意自头顶蔓延,传遍至全身各处。
他不受控地伸手,妄图去拉她的手,却在即将触碰的时刻猝然调转方向。
陈硕认命般闭了闭眼。
终是无力握拳,掉落在身边两侧。
可惜季繁显然没注意到他当前的神色。她正低眼沉浸在自己的冷战计时读秒当中。
三秒。
两秒。
一……
“啪嗒——”
季繁的手背上滴落一点水珠。
温度滚烫,不似雨花冰凉。
灼得她连仰头都费力。
顷刻间,季繁浑身僵硬。
“你知道我为什麽出道以来选择在公衆面前佩戴面具吗?”陈硕沙哑的嗓音带着颤,自说自话道:“说起来,估计你不信。最荒唐可笑的理由,是我怕你忽然有一天意识到,我和镜头下的那个人,并不一样。”
“这种感觉很糟糕,对吧?”陈硕喉结浅浅滚动,语气飘忽:“就和现在你面前死缠烂打的这个人一样虚幻僞善。”
“你可能奇怪,我明明答应你,如果有机会一定会去A市陪着你,怎麽却在拒绝时,偏让你抓了个正着。”
季繁猛地看向他,不可置信地出声:“……你的意思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吗?”
身後风声鹤唳,她却仿佛双耳失聪,电流一遍遍刺激着她薄弱的神经,最後一道防线崩塌,犹如火山塌陷,久违的痛苦感觉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密密麻麻又不留馀地。
脑内嗡嗡轰鸣,似破旧运转的机器再也难抵时光的摧残。
她忍不住浑身抖动,冷意自背後入骨。
顾不上去看他发红的眼睛,尽管她也隐约能够预料接下来的真相,会让他们彼此痛苦加剧,悔意只增不减。
季繁手下死死拽紧了上衣的衣角,喉咙苦涩难耐,整个人压抑又破碎。
“……是。”
陈硕这般回答。
“哦。”季繁装得平静,心脏外的坚冰碎裂,尖锐的断痕比刀子凌厉。
她笑得比哭要难看,强烈痛感阵阵袭来,让她手指无法控制地颤。
“……为什麽啊?”
“陈石页。”
她想不明白。
为什麽他要用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来伤害她。
毕竟,那曾是她灰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她其实不在乎这个结果。
因为人活在世,总有些难言的苦衷。
她气的丶她无法理解的,只是——
他从始至终不曾解释一句。
可他方才告诉她,这一切是他蓄意为之。
季繁更加难以接受。
“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
陈硕语句卡在胸腔,他一字一顿说得艰难。
“为难?”季繁抓住了关键词。
“你高二那年寄回来的情书,我有看到。”陈硕大抵陷进了某种回忆,在漩涡中挣扎,笑意晦涩隐在恍惚眼底:“写得真的很好,遣词造句倒是令我意外。实话讲,我挺开心。但也偶尔会为此感到难过。”
“我教你那麽久,竟不比他的半年。”两道目光交汇,他唇齿相碰:“而且——”
“如果你执意希望盛夏永昼,又何必要让我去作秋日败叶陪衬?”
季繁彻底听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