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七情六欲?我听齐妍说,妖王世代受无情无爱的诅咒,生来无情,只有繁衍的欲望,他不就是么?”
“那些小妖都是道听途说,无情咒是妖王宝座的诅咒,不是妖王一族的诅咒!”陈此安作为陆无烬的忠实追随者,自然不能接受偶像被如此污蔑——哪怕污蔑者是他偶像的老婆。
他完全忘了半分钟之前自己说过的话,开始喋喋不休:“先生三百年前堕入妖道,因为他灵力充沛,很快就遭到了原来妖王的追杀,为了保命,先生决定反杀妖王取而代之,经过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他终于将妖王斩于剑下,然而登上宝座之后,他才意识到有无情咒这回事。”
“杨老师,你没法想象无情咒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剥除一切情感、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冷血怪物,只有这样的妖王才能摒除杂念,一心守护妖界。但先生不能六亲不认,他还有眠眠,他不能伤害到眠眠,他献上一千五百年的功力,换得眠眠三百年的沉睡,又用心头血祭法阵,一次又一次,与无情咒做对抗。”
“他不是受重伤,他只是在做三百年里做了无数次的事,血祭法阵。”
杨思昭听得怔怔。
一直到陈此安义愤填膺地说完,他仍旧愣着,他已经完全不去想:多荒谬的玄幻故事,听得怪离谱的。
他只有一个念头:陆无烬也挺可怜的。
“杨老师,先生交代过,我对您要守口如瓶,但我实在忍不住,我想请您一件事,您能答应吗?”
“你说。”
“其实先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高高在上,那般冷酷无情,他只是孤独了太多年,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
又或者是,等待了太多年,爱意炙热到不能轻易拿出来,怕吓到转世的爱人。
“您愿意给先生一点时间,对他有更深的了解吗?”陈此安恳切地说。
杨思昭没有立即回答。
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梁也是酸涩的,许久,他才点点头。
他下楼,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好久。
快到十二点半了,陈此安走上来,“杨老师,先生让您回房间睡觉。”
这话听着很是诡异。
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家长,合在一起就像是犯了什么禁忌。杨思昭连忙说:“不要,我睡眠眠的房间。”
“这……”
“你告诉他,我今晚只睡眠眠的房间,没有其他可能性,让他不要想了。”
陈此安只好应下。
他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和睡衣,一切倒是方便得很。杨思昭在家的时候已经洗过澡了,简单收拾一下就上了床。
眠眠的小床虽然小了些,但是柔软又干净。
他躺在床上,不禁开始遐想。
眠眠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定是粉嫩雪白的,不对,出生时应该是只小羊羔吧,浑身雪白,羊角还没长出来,鼻尖和嘴巴一定是粉粉的。
一定可爱坏了,如果是他,一定每天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亲了又亲。
他又想到,那时候陆无烬和他的妻子应该也是幸福的。虽然陆无烬这个人既轻浮又莫名其妙,但杨思昭几乎可以想象出来,他在他妻子面前,应该是温柔沉稳的,充满爱意的,否则不会苦寻三百年。
三百年,听着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实则三百年能承载一座城池的兴旺,是十万九千五百个日升月落的轮回。
陆无烬就这样,独自走过光阴么?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眼前微有光亮,应该是早晨了。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委屈的啜泣声。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床边趴着的眠眠,抽抽噎噎地望着他。
“眠眠?”杨思昭还没完全醒,手已经伸出去,“爬不上来吗?妈妈抱。”
眠眠立即抓住他的手,泫然欲泣,“没有眠眠的地方。”
“怎么会呢?”杨思昭朝他笑,想往后让一让位置,却发现身后像有一堵墙一样,硬邦邦的,紧紧贴着他,丝毫退后不了,一回头,看到熟睡中的陆无烬。
“……”
陆无烬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胳膊圈住杨思昭的臂膀。
杨思昭顺着他的手往下看。
看到自己被掀起一大半的睡衣,还有陆无烬覆在他胸口的手。
作者有话说:
老陆:苦了三百年,但一个月吃回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