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会是那种人?
她怎麽可能是那种人?
她的理想丶力量丶前途丶胆魄丶尊严丶人格……
又怎麽会被系在轻飘飘的爱情之上?
你的诗呢?
“不!”
巨大的恐慌和愤怒降临在苗书头上,以至于他分辨不清时敬之的目光到底是透着怜悯还是讽刺。
时敬之很轻地叹息了一声:“值得吗……接受不了现实而去死,这个不是殉道……”
就是懦弱……
苗书想。
可是姚月白怎麽会是一个懦弱的人呢?
姚月白是个怎样的人呢?
姚月白又应该是个怎样的人呢?
“创造不了了,走投无路了,才死,这是殉道。按照你目前的结论,说到底姚月白就是接受不了理想和现实的差别。她和那些普普通通的,经历了巨大打击的人本质上没差别。”闻命说。
时敬之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那眼神透着古怪和游移,闻命迎上他,等待着。
他似乎很疑惑,时敬之眨眨眼,低声说:“领子。”
“什麽?”
“领子。”时敬之目光闪烁,轻声说:“有血。你不痛吗?”
闻命诧异地看着他,眉间微蹙。
他的额头被划了一道,事实上在苗书将什麽扔过来的时候他提前预见到了,但不知什麽原因,那一瞬间他没有躲开。眉间传来刺痛,于是他看清,那是一枚鼠标。
恍惚间房门大开,紧接着时敬之走了进来。
“不痛。”闻命不为所动般,目光正直地说。
“擦一下吧。”时敬之没有放弃。
闻命丢给他一个古怪的眼神。
事实上时敬之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那片伤口。他似乎有些犹豫,一手紧紧地攥着张手帕,他下意识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什麽声音。
闻命很执着,于是时敬之妥协了,最终将手递出去,嗓音仿佛被精密计算过似的挤出来,轻到过分:“那你低一下头。”
“姚月白在苗书心里是神圣化的存在。爱情无论被怎样美化,放在姚月白身上都意味着玷污她本人——至少在苗书心里是这样的。这也是他排斥电子扫盲计划丶排斥我母亲丶排斥那个‘男人’的某种原因。”时敬之掏出了一次性消毒剂,他动作很轻,目光很专注,但闻命突然“嘶”了一声。
“很痛吗?”时敬之擡起头,发现闻命盯着他看。
方才为了动作,闻命非常配合地矮下大半个身子,面容暴露在时敬之眼前,时敬之可以很轻易地清除他眉眼间的血渍。闻命的脸上看不出什麽情绪,但因为空间有限,身体的重心不得不倾向对方,他们靠的非常近。
其实对于时敬之而言,这是个很有掌控感的姿势,只要他想,他可以瞬间遏住对方的咽喉,但是不知道为什麽,他在非常久违的瞬间里,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来自闻命的掌控感,仿佛要将他牢牢困住。
闻命看了他半晌,语气平静地说:“没有。不痛。”
“那我继续了……”
闻命顿了顿,皱了皱眉,语意不明地“嗯”了声。
时敬之分辨了一下他的神色,感觉仿佛是非常痛的,因为闻命额间和颈间青筋毕露。“你痛了要告诉我。”
“然後呢?你准备怎麽做?”
“什麽?”
“那我说,我好痛。”闻命紧盯着他的眼睛,“我要痛死了。”
时敬之动作猛然一顿,他瞪圆了眼睛,很是震惊。
“所以你就说了这些话?”闻命不等他回答,又把话题扯回来,紧接着换了个问法:“所以你也是这样想的?”
时敬瞪了他半晌,深吸一口气:“痛就自己擦。”
闻命飞速接住扑面而来的手帕,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对方的手,不容置疑塞回去:“不要,看不见,不会。”
时敬之:“………”
闻命满脸诚恳,像朵被霜打的小白花,小声委屈巴巴道:“我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