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
石信升重伤的缘由,是分出胜负後石信升率领小分队掩护大军回营时,溃败的敌方散兵杀了个回马枪,不惜玉石俱焚,以命换命。若非他铁骨铮铮丶是块硬邦邦难啃的骨头,第一个就倒在战场上了。
遑论掩护成功,成功归营。
鉴于他悍勇过人,立下大功,瑞王身份特殊,边军主帅张镇孙慰问过後,默认了後者存在。
几人心知肚明,张主帅告状密信很快就会放在大哥的案头,单天籁索性破罐子破摔,大摇大摆进出帐营,归功于曾猴的大嘴巴,军营从上到下只以为是石将军的姘头得到消息,心急如焚,千里迢迢奔赴而来。
只有守门士兵和曾猴一边在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张帅的悉心问候中战战兢兢,一边幽怨地守口如瓶。
论说曾猴如何知情——
刚进帐篷,副官见床上男人撇了他一眼,牵住了忙来忙去的青年衣角,“曾猴和我出生入死,要不和他交个底。”
曾猴犹不知严重性,傻兮兮调侃,“交啥底啊?今天夥食可好,师傅炖了大骨头汤,我守在竈台边,才从那帮孙子指缝里抢了一锅汤,热死我了。石哥丶天哥,你们可得喝个底朝天。”
石信升向单天籁点点头,青年便接过盘子,一边分汤,一边随口道,“之前没细说,我哥是皇上。”
曾猴头点到一半,笑脸凝固,愕然同时大喝一声,伴随唾沫星子和汤汁四溅。石信升眉头嫌恶一拧,示意青年往後退点。
“皇丶皇上?!”
单天籁眨眨眼,“总之,天籁只是名。”
副官完全没在意他石哥的小动作,脑子强行运转,“天籁。。。。。。单天籁?单天籁!瑞——王——!!!”分贝之高冲破云霄,眼见飙上九重宫又被意识不妙的曾猴强行压回肉体凡胎,他指着自己惶恐不安,“为什麽要告诉我?告诉我干什麽?告诉我真的好吗?我我我我平时也不是很管得住嘴。”
单天籁耸了耸肩,向一旁努努嘴。
曾猴木然转向他曾经最敬爱的石哥,石信升毫无悔意,还冷酷无情命令他擦擦嘴巴,别给一营丢人。昔日上司威风凛凛丶力拔山兮气盖世,今时虎落平阳,半身不遂,自己还打不过吗?
曾猴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然後。。。。。。然後放碗丶出门丶拐弯,丝滑流畅,投奔另一个冤大头抱团哭去了。
帐篷帘子轻晃。
石信升姿态闲适,张口饮了一口热汤,擡头和单天籁对视一眼,等他继续喂。单天籁低头吹了口勺中热汤。
少顷。
汤勺落回瓷碗,脆响一声。恶作剧得逞的二人破功,嗤嗤乐出来声来。
石信升至少还得躺个十天半月才勉强能坐马车回京,单天籁便让馀欢先回京报个口信,顺便带些药物衣服回来。
石信升总共断了三根骨头,伤及肺腑,浑浑噩噩发高烧好几天,章大夫都说要是意识还不清醒,人就没了。
“所以殿下是我的福星,你一来和我说话,就把我唤醒了。”男人黏黏腻腻用大脑袋蹭着青年腰部,被单天籁呼噜了一把脑袋,扯牛皮糖似的扯下,斥道,“别乱动,伤口没长好呢。”
石信升依依不舍挪回去,眼神跟长了鈎子一样挂在仔细甄别药材的青年身上,从头看到脚丶喜滋滋再从脚看回头,只觉腰是腰丶腿是腿,一寸寸哪里都合心。单天籁挑选到一半,不堪骚扰,回头瞪他,“不许看,再看给你药里加黄连。”
男人被人细心打理干净,吃了两顿补汤,脸色已然恢复了往日神采奕奕的光彩,体质可谓身壮如牛。眉浓鼻高,神清气爽,自恃一夜回春,擡高下巴期待道,“你亲下我,我就安分。”
噫。
单天籁抖掉一阵鸡皮疙瘩,睨着人高马大丶满满当当占了整张行军床的男人,眼神微妙,弯腰俯身,停在半空,眯眼威胁,“少来这套,再恶心我我就去章大夫那边挑药。”
石信升无辜看着他。
对视了一会儿,单天籁没辙,低头啄吻了下他额头,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男人瘦到快能割破手的脸颊,恶声恶气,“闭眼丶睡觉!”
男人抓住他收回的手,大拇指慢慢摩挲着平滑的腕内,飞快亲了残存草根苦味的掌心一口,心满意足,“就睡,就睡。”
单天籁又好气又好笑,最後把箩筐搬近,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继续挑挑拣拣。
一觉无梦。
石信升甚少能在白日休憩,还伤痛缠身,原本以为会辗转一阵子,没想到迅速陷入了沉眠。意识回笼那刻,耳畔安宁。他没急着睁眼,捕捉到有人坐到他身旁,还有布料摩擦的声响。
“什麽时候了?”
“醒得挺及时,快吃晚饭了。”单天籁边折衣服,边探了探他背部有没有发汗,确认没有复烧打算起身。
石信升睁开眼,有些歉意,“该留下馀欢,殿下身边没有人伺候怎麽行,要不让曾猴——”
“这是军营。”单天籁无奈打断,“我的身份是家属,张帅好不容易平下躁动,你嫌主帅事情还不够多吗?”
“老头龙精虎猛着呢,殿下别被他外表骗了。”石信升嘟囔,疑惑抓起最上面一层衣料,“这是谁的衣服,红艳艳还挺喜庆。”